回到便利店,幸子姐坐在柜臺里,有模有樣地在看書。
多崎司看了下封面,嗯,時尚雜志而已。
老板娘把目光從雜志上性感的晚禮服中移開,指了指用餐區那邊:“那邊有給你留了份便當,吃完再開始上班吧。”
“謝謝幸子姐。”
便當是馬哈魚套餐,飯多要了一碗。配了山藥味噌湯、蔬菜色拉還有土豆泥。
在面對著大馬路的高腳凳上坐下,多崎司用尖頭筷子一點點把馬哈魚的肉從骨頭上剝下來,送入口中,慢條斯理地咀嚼。
接著吃了口米飯,又喝了一口山藥味噌湯,品嘗其中的滋味。隨后他把筷子放在桌面,閉上眼睛,腦海里判斷著一些東西。
他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除了窮了點外,沒任何可以抱怨的。
每天到早上起床,到新宿御苑和老師約會。之后回學校上學,過著教室、社團、圖書館三點一線的日子。
最近還在補夏目漱石全集,還有他打算學習意大利語,因為老師的攻略情報上說“帶她做浪漫的事”。
說到浪漫,多崎司第一時間想起的是巴黎和米蘭這兩座城市。一番考慮之后,黑人太多的巴黎被他排除掉,選擇先學意大利語。
放學后打工,自己養活自己。晚上回家在房間做簡單的伸展動作,一邊聽音樂一邊熨衣服。花一個小時來研究廚藝,偶爾也會煲一鍋補腎的湯自己慢慢喝。
房屋整潔無異味,洗澡時把全身沖得干干凈凈。飲食上盡量多吃蔬菜。時不時到水果店買點便宜的水果,用從便利店拿回家的小刀剝皮吃掉。
還會買黃瓜直接生吃,偶爾也會買點鮮牛奶,連同麥片和全麥面包一起吃進肚子。
再平凡不過的日子。
多崎司就是喜歡這種生活,既不會撞鬼,也沒有人啰嗦,還有相處起來輕松自在的朋友。
今天是第一次和棲川唯碰面,雖然說后面有些怯場了,不過好在雙方都認為以后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挺好的,已有的生活節奏不會被打破、
至于在棲川家的那十年,豪門大族的生活經歷,他內心認為一一那一切都會如烈日下的冰塊一般,慢慢消融直至蒸發。
大概是覺得想通了,多崎司睜開眼睛,繼續吃便當。
用餐區斜對面有一家人流量很大的西式快餐店,招牌是個白發老頭。穿著白西裝,留著胡須,架一幅不怎么樣的眼鏡。
西式快餐店的隔壁是一棟混居大樓,外墻已經十分落魄,宛如城市的瘡口般與周圍的繁華格格不入。
如果是查爾斯·狄更斯在的話,大概會對著這種坐落在繁華里的破落建筑連續寫上十頁文章。如果讓他在里面住上幾年,說不定還可以創作出比肩《霧都孤兒》和《雙城記》的傳世名作。
坐在柜臺里的遠野幸子,偷偷撇過視線,瞄了他一眼。在柔和的光線下,少年英俊的側臉好看得出奇。他皺眉沉思的模樣,有股淡淡的惆悵感,真叫人憐愛。
老板娘偷偷看了一會,視線移回到雜志上,但卻再也無法把精力集中起來。
吃光了便當,多崎司把垃圾收拾好,提著來到店門口的垃圾桶。
此時無風,天空上漂浮的云朵宛如吸塵器過濾網里取出的硬灰塊,隱約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雷聲,不管怎樣看,都像是要馬上就要下雨的節奏。
一只瘦黑的黑貓的翹著尾巴,從他身邊路過。
“嘿,小家伙。“多崎對著貓打了聲招呼,“不想被淋感冒的話,就快點去躲雨吧。”
但聲音似乎未能傳進貓的耳朵,又或者說高冷的貓大人不想搭理愚蠢的人類。它既不回頭又不停步,邁著四肢優雅地繼續行走,消失在距離最近的一個巷口。
回到店內換上工作服,在統計完需要補貨的商品后,多崎司回到柜臺,把統計本交給遠野幸子。
“那,辛苦多崎君了,我先走了。”
老板娘笑著拿起包,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