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山櫻良揉著光潔的額頭,發出不解的感嘆:“你們兩個是經歷了什么,才可以形成跨物種結仇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
暮色漸深,四下蒼茫,灰鴿子成群掠過頭頂。
走出這校道,兩人來到了學校最偏僻的地帶,一座已經不充當禮堂作用的歐式風格禮堂。
島本佳柰走上禮堂的石階,站在門前回頭看過來。在她側邊的走廊上有一臺自動販賣機,各種顏色的飲料瓶子在陰沉的天色下格外鮮艷。
多崎司抬頭看了眼這東昭和30年建成的三層木結構圓形建筑。
外觀相當老舊,一半的墻體呈現出木頭腐爛般的黑色,另一半的墻體上爬滿了綠色藤蔓植物。一樓部分房間窗戶的玻璃都沒了,只是用報紙糊了起來。
陰云籠罩的背景下,整座禮堂給人一種搖搖欲墜感,和危房沒什么兩樣。
據說在十年前,校方就曾想過拆除這棟禮堂,在原地新建。此舉遭到了學生會以“保護北川歷史”為由的強烈抗議,雙方都擺出強硬的態度,對峙了長達半年的時間。
最終的結果是校方選擇妥協,在校園的另一塊空地上新建禮堂。而眼前這棟殘破的“北川歷史”,則成為了某些社團的活動室和器材存放庫。
從長滿青苔的石階踏上禮堂的正門,多崎司走到島本佳柰身邊,接住她遞過來的雨傘。
島本佳柰湊到他耳邊,笑瞇瞇地說:“你們兩個很合得來嘛,我從沒見過栗山同學會和人說這么多話。唔...還有你也是。”
聲音沒有刻意壓低,三個人都能聽到。
栗山櫻良仔細地用手帕擦拭傘上的雨滴,隨后裝進書包。臉上的表情窺探不出她的心境,剛才那個偶有情緒變化的少女,就好像已經被一陣風吹跑似地無杳無蹤跡。
多崎司盯著門外的雨看,雨不大,溫情脈脈的細雨。
過了會,他回頭笑了下:“老師...感覺你的心態...挺年輕的,給我的感覺...嗯,像個高中少女一樣喜歡戀愛八卦。”
“唔...多崎同學是在夸我這個老阿姨嗎?”島本佳柰摘下眼鏡用手帕擦著,泛白的指尖甚是好看。
“在我心里老師一點都不老。”
“你這張嘴要是用在栗山同學身上多好。”島本佳柰好笑地戳了下他的額頭,邊戴眼鏡邊說:“老師真的很想看到你們兩個走到一起啊。”
多崎司疑惑地問:“為什么?”
“出色的男孩和出色的女孩在一起,不是天經地義的事么?”
島本佳柰側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戴上耳機的栗山櫻良,接著說道:“剛才你們兩個同撐一把傘閑談的畫面,只要叫人看上一眼,心中就能感受到一股繾綣的柔情。”
“繾綣的柔情?”多崎司默念一遍,有些想笑:“我覺得這應該是因為我比較帥,而她又很漂亮的前提下,才帶給你這種錯覺。”
“老師才不是那么膚淺的人!”島本佳柰推了推眼鏡框,微笑著說:“就感覺你們應該是在親昵甜蜜地交談,只要一聽聲音就能讓人想起明晃晃的陽光,想起清涼涼的大海,男孩慵懶地躺在發熱的沙灘上,而且身旁躺著一個漂亮女孩。”
多崎司摸了摸她的額頭,嘀咕道:“沒發燒啊,怎么凈在說胡話?”
“你這人一點都不浪漫,不想和你說話了!”
島本佳柰嗔怒地錘了一下他的肩膀,隨后跑到了栗山櫻良身邊,不顧少女拒絕的神態,硬是拉著她去到走廊另一邊說起悄悄話來。
多崎司倚著門,仰起頭觀察天花板邊角處污痕一般附著的霉斑,那霉斑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堆了幾個月沒洗的衣服,大約是充滿臭臭味的。
偶爾,交談中的兩個女人都會回頭看多崎司一眼,不時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雨依然不緊不慢地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