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棲川唯,想談一場啰里八嗦的戀愛。每天說甜死人的話,約他來你家吃關東煮,和他一起在下完雨的半夜穿著拖鞋出門溜達,坐在馬路邊上喝冰汽水。趁著他不注意靠在她身上問他愛不愛你,他說愛,你就再問一遍,一直問到他吻你為止。怎么樣,你這種母胎單身的人沒有過的體驗還不賴吧?”
棲川唯一聲不吭地跑著。
呼吸逐漸變得絮亂,腿上的肌肉也開始發僵。好想喝水...不過她知道,倘若此時停下喝水,恐怕再也挪不動腳步了。
不要想,不要想.......
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要去思考多崎司說的話,咬緊牙關繼續往前。
跑完一段下坡路,景色徒然發生變化。
左邊是一個海濱浴場,海浪沖擊沙灘,游客尚不算多,只有數位穿著簡易潛水服的沖浪運動員坐在沙灘上吸煙。右邊是一個小村莊,村民沿著馬路擺出各種各樣的小攤位。有汽槍射擊臺、有撈金魚的充氣水池、有賣章魚丸子和炒面的小吃攤、也有賣泳衣泳圈的......
有人扣下扳機,汽球破裂。
時間接近上午九點,多崎司跟在金發少女身后跑了兩個半小時,已經足足跑完了一整個馬拉松的路程。
明明只是晨跑,為什么好像變成了一場比賽?
為了贏,他甚至使出了語言騷擾這種卑劣的手段試圖干擾棲川唯,只可惜卻以失敗告終。
算了......
真的已經要跑不動了。
多崎司想停下來,在路邊的小攤買一瓶波子汽水,美美地喝上一大口。
讓她自己跑去吧,讓她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努力構筑完美去吧。
管她那么多干嘛?
他不過只是知道那種努力非比尋常而已嘛。
知道她總是穿整潔清爽的白色內衣、用普拉達手提包、往身上噴清晨葡萄園那般清香的科隆香水、說話方式簡單不問多余的問題、對著鏡子練過無數次的笑容從沒給人看過而已嘛。
跑出村子,右手邊是農田,路邊焚燒枯草的白煙幾乎筆直地伸向天空。一條大黑狗滿臉沉思地趴在樹蔭下,熱得快要融化。見到有人跑過來,它有氣無力地汪了一聲示好。
少年少女徑直跑過去。
多崎司已經累到無法和狗狗打招呼了。
像是為分散身體的疲憊反應似地,他雙眼無神地盯著金發少女的背影,不斷在心里思考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在和島本佳柰談話過后,他才算逐步理清自己對棲川唯的特殊感情到底從何而來。
那十年的記憶里,他作為一個旁觀者,看著她從一個五歲的小女孩,變成如今這個驕傲與高貴集于一體的美貌少女。
可以這么說,多崎司相當于是看著她長大的。他為之動容的,正是棲川唯這個少女本身的存在。
當然,這也算不得喜歡。
相比之下,更多的是長輩看待晚輩的感情,就好比...叔叔輩看著小侄女長大一樣。
不對,等一下。
親了她又算怎么一回事?
感情變質了?
多崎司心想,我果然很邪惡。
不過也蠻有趣的,就讓它再繼續變質,直到變成父愛如山吧。
海風拂面吹來,凝目盯著往前看,金色單馬尾隨風搖曳。
多崎司艱難地跑到金發少女身前,側頭說道:“棲川同學,以后請叫我爸爸。”
棲川唯搖了搖頭。
并不是拒絕,畢竟她根本就沒聽清多崎司在說什么。此時的她四肢無力、頭暈、注意力無法集中、視線模糊、耳鳴、手腳不協調。
這是中暑的征兆,棲川唯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找一個陰涼的地方,補充水分和鹽分,否則會直接昏迷過去。
速度一點一點慢了下來,身體機能逐漸消失,意識也開始變得渙散。
“你怎么了?”
多崎司的聲音剛響起。
金發少女一個踉蹌,直接跪倒在滿是砂礫的海邊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