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父親和母親的關系不好,原來他害怕因為母親穆家受到牽連。
怪不得莫帝會將自己指婚入京嫁給莫久臣,要知道她的第一個對象是華當寧。
怪不得父親一心想要入京卻無能,因為他一輩子都無法再入京師。
怪不得家里人會對母親和自己恨之入骨,身上躺著滅國皇族的鮮血就是罪過。
可是,母親為了穆家付出了性命才保全他們,他們憑什么時至今日還要記恨母親?她的身上有母親的血,可是也有穆家的血啊。
穆長縈抬頭,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她看著顧合知,突然從傷感變為了恐懼。
顧合知捕捉到了穆長縈臉色的變化,他想安慰她,但不自主的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漫天的天燈下,火光朦朧中,他依稀看到了向這邊走來的身影。
是身影也是隨時而來的驚慌。
“你在這。”莫久臣的聲音平淡的宛如深冬的寒冰,聽不出情緒底下有著多大的波濤洶涌。
“王——爺——”穆長縈不敢相信走來的是莫久臣。他什么時候來的?聽到了什么?
莫久臣沒有看顧合知一眼,他來到“柳扶月”身邊,伸出手說:“起來,我們回去。”
穆長縈抬頭看著他,壓抑著緊張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被他輕輕一拉站起來。
莫久臣沒有說話,牽著她的手往回走。
顧合知驚慌的站起來,叫住他們:“煦王爺!”
穆長縈一顫,下意識停下腳步。
莫久臣捏住“柳扶月”發抖的手,站在原地頭也不回的說:“今日賞燈佳節,顧大人與本王的王妃偶遇不是稀奇之事。只是男女有別,他日不要讓本王私下看到顧大人。”
說完莫久臣帶著失魂的“柳扶月”走下高地。
護城河的男女依舊是相擁賞燈,街上的百姓依舊是熱鬧交談。穆長縈什么都想不到,只是跟著莫久臣穿過人流,從繁華走向人煙稀少。
周圍沒了聲音和燈火,穆長縈停下來,手從莫久臣的手心抽出來,不敢再靠近他。
怎么辦?莫久臣是不是聽到了?他是不是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他是不是要帶著自己去殘酷的監尉司,從今以后暗無天日?
莫久臣手里一空,停下來回身看著依舊僵直的“柳扶月”。他走過來,從掛著狼妖吊墜的腰帶中拿出一顆糖。
“給你。”他說。
穆長縈看著紅色的包裝紙抬頭看著他,雙眸忽閃。
莫久臣抬起她的手掌將她放在她的手心里,說:“葡萄味的。”
他在后宮看到這個口味的糖的時候就會想起“柳扶月”,如果她在場一定會挑這個味道的糖去吃。葡萄口味的糖不多,等她吃完了一定會去盯看別桌的糖碟,可她又不好意思去要,說不定會拉著他的衣袖請他幫她。
那時候他會調戲她,一口夫君一顆糖。她肯定會叫的干脆,抿嘴笑著,叫的時候應該還是葡萄味兒的。
可惜她沒來,一切都是他的想象而已。不過沒關系,拿回來一顆糖給她,她準高興。
穆長縈低頭看著這顆糖,手背是莫久臣手掌的溫度。所有的傷心和難過一涌而出,眼淚直接啪嗒的落下。
“王爺——”穆長縈抬頭看著莫久臣,濕潤的眼睛已經看不清楚他的模樣:“我好難過。”
母親去世后她就變成了一個吃不到糖的小孩子,她幾乎已經忘了被別人惦記著一顆糖是什么感覺。
此時此刻,他不管莫久臣有沒有聽到什么?不管他有沒有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握緊手心的糖,向前靠近莫久臣,雙手環住他的眼神將頭埋進了他的胸膛。她謹慎,小心,害怕。直到——
略帶冰涼的手上輕叩她的腰間,輕撫她的脊背。
所有的悲傷化作眼淚和哭泣從莫久臣的身前傳出來。安靜之地,不遠處是漫天再次燃起的煙花,可這一切早已掩蓋不住懷里的人悶聲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