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已經是八點半了,她看到家里水泥平方面前亮著一盞微黃的燈泡,心里發脹,又鋪天蓋地的難過。她推開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李靜站在桌面錢。看著她進來。手搓了搓圍裙,興高采烈的說:
“啊,晴晴回來啦,回來就好。我給你做飯吃。”
“喲,還知道回來呀。”報紙后面裝模作樣的是她老爹的聲音。喬父從來不看報紙,他用報紙糊墻。好不容易前兩年翻新的雪白膩子墻,荷葉圖案的鋁合金隔斷門敞開著。
“我回來了,坐客運站的車。明天我休息,不要叫我了。”
電視機還是厚重的模樣,她卻一點也不覺得陌生和局促。家里的燈無比夸張,李靜夫妻兩個審美跟村里其他農村人一致。熱愛羅馬柱與迪斯科舞廳彩色發光球。熱愛小洋樓跟歐式裝修。只是裝修的起,卻修繕不起,她看到開裂的墻角。就知道賣房的錢大約都用完了。
或者是錢全都讓李靜拿走了。
此時,正常一個青年人,都會覺得憤怒,滿胸腔的憤怒。可是喬南晴沒有。她平靜的臉上是毫無波瀾的表情。在喬父說了第三次讓她盛飯的時候。喬南晴走向了昏暗的廚房。
沒有人回應他。
李靜臉上笑容就像打蛋器打過一樣均勻妥帖,她指著齊父,臉上露出了無奈:”他現在這樣,真是脾氣越來越大了。對啦,你妹妹她這兩天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總說不舒服。要不要上醫院看看。晴晴啊.....”
“砰”的一聲,鍋蓋扣在了鍋上,李靜呆了片刻。她看到繼女頭頂的白光將她變成黑白交織的兩個倒影。腳下的陰影拉長到門口,清脆的,金屬的聲音嘩啦的砸在砧板上。她的身軀發抖起來。
剛才!剛才喬南晴是拿著刀的!
她,拿著刀做什么!
不就是讓她出點錢看病么!至于發這么大的脾氣?李靜的臉紅了又白,到底是忍下去了,沒有當場教訓起喬南晴來。
她一瞬間想起了很多畫面。那些記憶里里交織著小些的喬南晴。她看起來柔弱蠢笨,無知遲鈍。
不過在小時候,那張臉上至少還有笑容。那是一種不知世事的笑容,狡黠的白皙的臉頰,胖嘟嘟的。受寵的的笑容。很容易看出來那張臉上簡單的虛榮。她想穿好看的裙子。粉紅色的,花的。亮片水晶鞋。
那么小的,可愛的孩子,哪怕是有些性格上的小小虛榮,卻又有誰會真的厭煩呢?
喬南晴養成現在這種性格,自己是要負責的。
她不想讓這個孩子變成富家大小姐過好日子。因為那會讓她忍不住心里發酸,發苦。會覺得自己親生的喬雅好命苦。
喬雅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先天性心臟病,幾乎都長在了醫院,再怎么長也不可能像她一樣命好了!能跑能跳,她親生的女兒在醫院,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女孩子在眼皮子底下嘻嘻哈哈的開心長大!
老天從來不公平,她的小雅命太苦了。她也太苦了。
晚上,一家三口看電視,李靜織毛衣。假裝之前沒看到拿著刀的喬南晴,說真的,她有點被唬到了,到底是大姑娘了,不像以前了,有什么事情也不跟人說。
所以她不敢擅自開口,在父女兩面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