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段然也會問自己,如果不是當年撞破了秦森的秘密,她會一直帶著有色眼鏡看他嗎?可惜為時已晚,她不能假裝事情沒有發生過。
“大概吧,”段然隔著聽筒語氣淡淡地說,“反正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斯文敗類的樣子。”
“斯文是沒錯,可他到底做了什么敗類事啊?”
段然沉默,她回答不上來也不想把自己當年在警局看到的一幕告訴林諾,只得找借口搪塞,“還不就是跟程璐在天臺那啥…”
“然然,我都說好幾遍了,那事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林諾收斂笑意,口吻忽然變得有點嚴肅。
關于程璐和秦森在天臺那檔子事,當年在學校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給學霸的光輝形象上蒙了些許陰霾,段然一度懷疑秦森是因為此事才在高三下學期時轉了學。
“不提了,這事早就翻篇了不是?”段然相信林諾并不是因著想維護秦森才這樣說,所以并不為此而置氣。
林諾的聲音軟了下來:“然然,你說我真的能做到不辜負自己,不后悔嗎?”這句話似在問段然,也似在問她自己。
“嗯…如果忽略掉秦森的話,你喜歡現在的工作嗎?”
林諾想了想,回答:“一開始我很茫然,完全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堅持下來,后來在和孩子們得相處過程中感受到了一點從沒有過的滿足和成就感。不過現在…”
林諾望著窗外如墨的夜色和夜空中孤獨的幾點星光說:“我想走近了解那些孩子,想帶他們走出封閉的孤島,這不是因為我對未知領域的好奇或者工作帶來的成就感,只是因為想陪他們走下去。”
段然在聽筒一側安靜地聆聽著,心里那些對林諾選擇留在B市的抵觸慢慢消散,唇角不由得噙了一絲笑意:“林諾,你知道自己現在渾身上下充滿了母性光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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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諾準時去了研究所,卻發現秦星文和葉欣欣都沒有來。原本只有六個人的教室如今更加安靜空曠了。
課間林諾詢問顧易葉欣欣的情況。
顧博士卻只神情淡然地告訴林諾,葉欣欣的母親已經為她辦理了退學手續。
“可是,陸教授說過欣欣來這兒之后病癥大有好轉,他的家人怎么能這樣輕易就放棄了?”
顧易還在埋頭整理辦公桌上堆砌如山的資料,他將所有文件分門別類規整好后,才不帶一絲情緒地回答林諾方才的疑問:
“葉母送欣欣來研究所的唯一目的是為了從葉父那里討要額外的治療費,當謊言被戳穿,她沒有任何理由再送欣欣來研究所。”
林諾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沒有任何理由…難道治好欣欣不是最最重要理由嗎?”
顧易終于抬眸看向林諾:“有些看似理所應當存在的理由,卻因為人的自私貪婪和欲望變得不切實際,所以你認為只需要再努力一點點就能達成的目的,實際上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
一陣風呼嘯著卷起窗簾的一角,顧博士的頭發也被吹亂了,他那雙深沉的黑眸中帶著一絲氤氳的霧氣,林諾竟能從中解讀出他此刻的情緒。
茫然,倦怠,以及對這世界深深的懷疑。
林諾忽然將雙手置于顧易面前一摞厚厚的資料上,揚起嘴角看他:“就算是這樣,你和陸教授不都還在堅持著沒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