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十六人來之時,兵相曾與我們有過一次密談。”
“兵相說,侯爺之重,在他眼中,甚至重于半圣!若我等僥幸突破,他不愿我們再赴沙場,而是委托我等為侯爺守著東蒼。”
“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這武院!”
此時另一位百戰大儒點點頭:“我等見過太多次城池被蠻族攻破,百姓為蠻族擄掠。”
“蠻族幾乎人人皆兵,普通人又怎么會是他們的對手?”
“抗爭,唯有一死!”
“中原和南方的人,只知道北境戰事不斷,但是他們哪里懂北境的絕望!”
“是侯爺你,帶來了希望。”
“秦城守沒有告訴侯爺,如今東蒼城人口瘋漲近三十萬,近一半人,是來自北境四州嗎?”
“無他,愿能在見到同族死難時,在自身為難時,有一戰之力,不白死,足矣!”
陳洛重重點點頭。
道理他聽過無數次,但是這一次從這些百戰大儒嘴里說出,陳洛又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無能為力,無可奈何!
是啊,這是北境普通人的絕望。
也是天下普通人的失望。
那他的武道,因何而起呢?
陳洛深吸一口氣,心中突然一片清澈,但又沉重無比。他站在一面預備鋪地的石板前,手中光芒一閃,浮現一柄長劍,陳洛長劍前指,沒入石板半寸,手腕翻轉,在石板上刻起字來,幾位百戰大儒迅速圍成一個半圈,防止他人打擾陳洛,同時目光緊緊盯著陳洛可在石板上的詩——
慣于長夜過春時,
挈婦將雛鬢有絲。
夢里依稀慈母淚,
城頭變幻大王旗。
忍看朋輩成新鬼,
怒向刀叢覓小詩。
吟罷低眉無寫處,
月光如水照緇衣。
一詩畢,天空中傳來轟隆一道雷聲,一道閃電劈下,落在那石板之上。石板并沒有被閃電劈開,那雷電反而在那刻下的文字凹槽中流動,仿佛由雷電寫就一般。
“電紋天書!”項脊軒失聲喊道。
“上一次的電紋天書還是韓退之怒斥南疆鱷族大圣的《祭鱷魚文》吧?”
“這些不重要,你們注意侯爺的寫的內容啊!”
“前四句說的是我北境人族戰事之頻繁,生活之悲慘。男兒上了戰場,家中只有婦人幼童。”
“夢中見到母親哭泣,而邊境的城市卻被不同的蠻王部落頻繁攻破。”
“第三四句,親朋好友死在蠻族鐵蹄之下,想要學儒生一般找到一首小詩,反擊蠻族。”
“可惜即便寫出來又如何,沒有浩然正氣,只能一個人站在月光之下孤獨絕望!”
“武院之始,這是侯爺題的武院之始啊!”
“噓,侯爺又動筆了!”
“辦學三問,侯爺下一首該是如何了!”
陳洛雙眼堅定,看著第二塊石板,提著長劍,刺了上去……
……
“咳咳,楚兒,為師來說吧。”玉簡中又一道聲音響起,陳洛面色一肅,是老師。
只聽玉簡里一陣聲響,隨后竹圣的聲音再次響起。
“洛兒,是為師。”
“說起來,這是為師第一次與你傳音。”
“四件事!”
“第一,你四師兄因禍得福,目前已是求索,但他入求索根基不穩,還需在為師身邊調養,你可放心。”
“第二,你六師姐白發之事,和壽元無關,是身上封印消解之兆。封印涉及思瑤私事,不便與你多說。日后你自會明白。霧驪滔已經帶去解決之法,不用擔心。”
“你二師姐是擔憂思瑤,才讓霧驪滔去敲你一下。霧驪一族有血脈神通,稱為擴體術,是訓練幼崽使用,或許對武道亦有協助。”
“第三,為師知你有武布天下之意。此乃教化天下之偉業,與你辦報開啟明智截然不同,宜三思而行。”
“因何?如何?求何?”
“此乃我儒家辦學三問,你可不必遵從,但是為師望你心如澄清月,神似不滅燈,勿要為做而做,棄本逐末。”
“最后,東蒼風大,飽食多穿。春暖花開日,師徒相見時。”
隨著最后一句話說完,那枚傳信玉簡上的光芒緩緩黯淡了下來。
陳洛長出了一口氣,將玉簡放入儲物令中,沖著靈州的方向再度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