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二狗,或者說李照,這個少年就正式在清泉觀掛單了。
接下來幾日,李照呆在清泉觀,而玉泉子又去了九安縣城,給李照安置了一系列的道袍——有八歲的,九歲的,十歲的,先置辦了三套,后續則看李照的發育情況了。
盡管李照反復強調,自己并非他的弟子,只是愿意修道。
可玉泉子還是笑而不語,并不反駁,并大肆將這個消息宣揚出去。
不多時,那不久前在黃泥巴村張屠戶家的縣太爺高大人,也就親自來到了李越的面前,大肆地贊許一番李越身為進士不圖名利權欲,是個淡泊高雅的人士,愿意為李越修筑新房,置辦家產,定期錢財供給,還調換了兩名小廝過來伺候。
這話說得李越也一愣一愣,因為在以前他這叫“不思進取,不圖為國效力”。
同樣的事情,到了高大人口中,卻成了另一番面目。
玉泉子聽了這事,撇一撇嘴,“他倒是懂事。”
而對此消息,黃泥巴村的許多人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不是邏輯上的不相信,而是情感上的不相信:你一個呆傻的小子,怎么就碰上了貴人,就此一步登天了呢?
李照身穿一席嶄新柔順的道袍,挽著發髻,回到村莊看望父親的時候,左右看去,周圍的目光都很陌生,帶著一種距離感。
好像完全不認識自己一般。
玉泉子在一旁站著,饒有興致地問,“你是否覺得無所適從?”
“不。”李照說,“本該如此。”
“其實這個回答,我并不意外。”玉泉子有些納悶,“不過從你口中說出來,我卻總覺得你好像變了一個人,和之前有了一些不一樣……嗯,只是一些。”
“我只是變回了我自己而已。”李照說,“走吧,去見我爹。”
回到家中,李越早早在等待他了。
玉泉子領著兩個小廝離開了房屋,父子兩單獨地坐在房間里,坐而對視。
此時此刻,李越也換了一身書生長袍,如同一個教書先生,有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氣質。
即使還是坐在這家徒四壁的屋子里,現在的他也像是陶淵明般的人物,而不是范進或者孔乙己了。
幾日不見,這對父子,好似都有了幾分陌生。
李越看著李照,“聽說你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李照?”
李照點頭道,“沒錯。”
李越想了想,“給自己取名字,是圣賢做的事情。”
李照道,“我同意這個說法。”
同意這個說法,但是我做的沒錯。
意思就是,我李照和圣賢也差不多了。
這句話叫李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他皺了皺眉,眉宇間露出了幾分威嚴和憤怒,“你說什么?你怎么如此大逆不道!?你莫非以為攀上了一個道士,就能有辱斯文……”
李照道,“爹,你不必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