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一旦施展輕功,大步大步地邁著,每一步都好像在踏出的時候,把自己的腿腳伸長了一截,整個人也輕飄飄的,一步跨越常人七八步的距離,而等到邁過去之后,其實才發現根本沒有伸長,只是一種錯覺而已。
管家數十個呼吸,就跨越了八百丈的碎石小路,進入了亭子里。
他一身連汗也沒有出。
“好厲害的一鶴沖天騰云式。”剛進了亭子,就聽見一個另一個聲音說,這和之前那個被稱之為“侯爺”的人,聲音完全不同,更加平緩一些,有一種令人感到安詳寧靜的味道,“若貧僧未看錯,該是多年來縱橫江湖的大盜徐暮山,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哎,老了老了,今早與施主相見,竟看走了眼。”
說話的是個和尚,這座湖心小亭內只有兩人。
管家徐暮山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大師竟記得老朽的虛名……”
這個看上去五十來歲,平平無奇,腐朽木訥的和尚,其真實身份若說出去,足以將半個江湖、半個朝廷都一起震動。
他就是五大宗師之一,佛門領袖,一如和尚。
“在前年老徐犯了事情,落在了我的門下,恰好我與他師門有些緣分,也就救了他一救。”
亭子里的另一個人解釋道,“他的前輩算是江湖中盜門的老祖宗,順手牽羊、梁上君子的勾當,也是一絕,無人能出其右。那還是我小時候,這人偷了我爹一門武功,與我爹斗氣起來,后來被我化解,那位前輩,也借此指點了我一些輕功上的法門,彼此有過一番緣分。”
此人儀表堂堂,身上攜帶著一種極其復雜的氣質。
既好像是江湖中人,有一種快意恩仇的感覺,又好像是世襲貴族,身份高不可攀,貴不可言,還有一種手握實權,獨尊一方,說一不二,天下無人敢違逆的霸者氣息。
用江湖流行的話來說,就是黑白兩道的總瓢把子,武林盟主一般的人物。
“那時候,侯爺還只十三歲。三師叔祖逞一時之氣,為難老侯爺,設下三大陣、七小計,全被年幼的侯爺破解,按照賭約傳授了武功,立刻氣得回了山門,不再外出,也不準旁人說起此次賭約,視為平生最大恥辱。”
徐暮山低頭道,“直到許多年后,聽聞了侯爺殺西狄族長,成就大宗師偉業,三師叔祖一轉常態,主動宣傳,直至病故時分,也見人便說曾與侯爺有過一番師徒的緣分。我一直以來,都對此將信將疑,卻沒想到后來在監牢之中,侯爺竟真的念了昔日那些許伎倆,竟然以此為由,救下我來。從那一刻起,小人便立志拋下了昔日種種名頭,只愿終年守護方家,竭心盡力,肝腦涂地。”
“原來是有這樣一樁往事,施主忘卻前塵,真真是大善。”一如和尚恍然大悟,拍手叫好。
相比起方希然而言,他看上去就普通了許多。
方希然是那種主角一般的人物,十三歲就折服了江湖中的大佬,年少時去往京城被趕了出來,后來又重新殺回來,得到了皇帝的承認與首肯,后來更在江湖里縱橫捭闔,建立出了方圓城這么個公認的武林圣地。
可以說,黑道綠林,三教九流,一切和武學相關的事情,想要和朝廷搭上聯系,都得問過方希然。
這種搭上聯系,可不只是為朝廷效力,反過來為了自己謀取利益,覺得朝廷對武者不公,也是通過方希然向皇帝發聲,提出各種探討的方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方希然是朝廷設立的一個“武丞相”。
總理一切江湖事宜。
可以說,方希然坐在那里,什么事情都不做,整個人也都好像是發著光的一樣。他行走在一萬個人里,你第一眼看過去看到的一定是他。
萬人之中,也能最為耀眼奪目,這就是方希然。
而一如和尚,則是另一個極端。
如果是方希然是璀璨奪目、放著光芒,那么這個老和尚就是個灰撲撲的,不著眼的,他隱藏在萬人里,你說不定數來數去,都只能數出來九千九百九十九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