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冷月剛剛爬上樹梢,就被天幕上的浮云遮住了一半的輪廓。
清冷的光輝透過浮云,倒溢而出,將漸趨安靜的仁禾醫院罩在冷光之下,透出了幾分料峭的寒意。
謝瀟愛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緊閉著雙眼,佯睡。
月光透過窗柩,將銀灰色的光圈灑在她纏滿了紗布的臉上,看上去格外的滲人。
臨近凌晨的時候,值夜的護士忽然推開了病房的門。
神經緊繃到極致的謝瀟愛一聽推門聲,身子不由自主地顫動了一下,雙腿也不聽使喚,篩糠似的亂顫起來。
“院長,病人的雙腿好似出現了痙攣的癥狀,該不會是術后并發癥吧?”
護士貼心地替謝瀟愛掖好了被角,滿臉疑慮地問。
“病人的雙腿并未受創,一般而言,是不會出現術后并發癥的。”
蔣方書犀銳的眼眸直勾勾地打量著橫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謝瀟愛,一眼就看出了她在裝睡。
護士略懵懂地點了點頭,繼而又問:
“院長,現在需不需要為病人再換一次藥?”
“病人既然已經睡下了,明早再換也是無妨。”蔣方書如是說著,便率先走出了病房。
“好,我知道了。”
聽蔣方書這么一說,護士亦樂得清閑,端起了手中的醫用托盤,哼著小曲兒也跟著出了病房。
護士輕手輕腳地合上門扉之后,黑漆漆一片的屋內,只余下了謝瀟愛漸趨平緩的喘息聲。
等了好一會兒,見蔣方書仍未折返,她心里頭突然犯起了嘀咕。
難道凌墨的推斷有誤,蔣方書并非是蘇毓的幫兇?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廊道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緊接著,便是一串窸窸窣窣的開門聲。
瞅著被緩緩轉動開來的鎖芯,謝瀟愛趕忙閉上了雙眼,規規矩矩地在床上躺平,雙唇抿得緊緊的,心跳也跳得飛快。
此時此刻,她完全能夠感覺得到危險的迫近。
無助到想要跳窗而逃,又苦于沒有這個膽量和勇氣。
再加之她已經答應了凌墨必當竭盡全力好好地演上一出戲,即便緊張到汗如雨下,也只能咬牙挺住。
而偷偷潛入病房中的蔣方書,已然將謝瀟愛的慌張看在了眼里。
他暗暗思忖著,謝瀟愛定是事先察覺到了什么蛛絲馬跡,才會顯得這樣慌亂。
既然,她已經發現了端倪,那么,他就不會給予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與此同時,謝瀟愛被蔣方書那兩道滲人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雙眸不受控制地瞇開了半條縫,默不作聲地窺伺著筆直地挺立在病床前周身好似籠罩著團團黑霧的蔣方書。
僅模模糊糊地掃了一眼,謝瀟愛就感受到了蝕骨的駭意。
得見蔣方書手中的針管猛地朝著她的左眼球扎下,謝瀟愛的瞳孔劇烈地震顫著,再顧不得其他,就勢打了個滾,好避開蔣方書意欲刺進她眼球的針管。
“你...你做什么?”
謝瀟愛聲音極盡喑啞,正試圖翻下床,卻又被蔣方書一把扯拽住了頭發,狠狠地砸在了病床上。
蔣方書的眸光更加狠戾,冷聲逼問著謝瀟愛:
“說!你怎么知道我會來?”
說話間,蔣方書手中的針管已經朝著她的后頸處猛地扎下。
點點鮮血噴濺而出,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朵朵盛放的紅梅。
感受到后頸處傳來的刺痛感,謝瀟愛暗暗松了一口氣,好似渾身氣力被抽干一般,頹然無力地軟倒在病床上。
今兒個一早,她就已經服下了凌墨給她的解藥,蔣方書就算是再在她身上扎上幾針,她也不會有性命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