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神機營”同伴們的處境,他一無所知,也不在乎。
“咔”!
“咔”!
斧頭閃爍著凜凜寒光,伴隨著他的呼吸與心跳,一次又一次落在前方的木頭上。
他的動作極具規律,像是一臺精準的節拍器。
空氣里有泥土的清香,腳下是縱橫交錯的樹根和墨綠色的苔蘚,遠處傳來風和浪花的聲音,銀白月光穿過樹冠,落在少年身上,定格成一幅幽深雅致的畫。
劈柴就跟修行一樣,是件無聊的事情。
重復且乏味。
把相同的流程,相同的姿態,重復上千次、上萬次。
但他早就習以為常。
別人或許能在登山的途中,邊走邊看風景,飲幾壺酒,留幾句詩。
可他卻只能先悶著頭一股腦地奔跑上山頂,才能有時間俯瞰天地間的無限風光。
他曾經在內心深處埋怨過命運。
但當他走過嶗山“聚仙臺”的時候,他突然之間想明白了。
這世上無所謂幸福,也無所謂不幸,只有一種境況與另一種境況的相比較罷了。
他見到在因果捉弄下自斷經脈而亡的杜菁菁,也見到吞下“噬生丹”修為被廢的四皇子蕭尚貞。
他想起受陰氣侵蝕暴斃而亡的驅魔司小吏潘小鵬,想起沂水縣郊區墓地上埋葬著的那群死于“九嬰之禍”的修士和平民百姓。
于是他感謝命運,還為他保留了一絲渺茫的希望。
就仿佛在漫無邊際的黑夜里,抬起頭來,仍然看得到微弱的星光,照亮他的前路。
他的胳膊開始酸痛。
他的手掌開始發麻。
不過他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平靜,堅定,始終如一。
“繼續。”他在心頭對自己說道。
“咔嚓!”
斧頭再次重重落下,把面前的柴木均勻地劈成兩段。
時間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間,他的身邊多出兩堆高高的柴木,像是兩座小小的山丘。
少年笑了笑,把斧頭放在腳邊,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隨后他從附近砍了幾根藤蔓,麻利地削去枝葉,將藤蔓兩端扭綁在一起,變成形如“&”符號、縛柴用的“柴抱”。
緊接著,他把剛剛砍下的柴放在“柴抱”上,一邊用手猛拉,一邊用腳猛踩,瞬間把柴木捆得嚴嚴實實。
這同樣是樵夫們教給他的技巧。
兩名樵夫強調過,如果捆綁柴木沒有章法,就會松松垮垮、捆不結實,拎起來就會散落一地。
顧旭無疑把他們的話牢牢記在心里。
接著,他把柴木背在身上,踏著凸起的樹根與枯枝敗葉,朝著白胡子老道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老道依舊閉目坐于松樹下。
月光灑在他的胡須上,使其閃閃發光;在他的身后,是長長的陰影。
雖然他的穿著很樸素,但氣質卻雍容端莊。
當顧旭靠近的時候,老道睜開眼睛,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你做的不錯。”
顧旭把柴木放在地上,朝他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