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琰并沒有心思享受節日的樂趣。
在與顧旭道別之后,他就登上一輛沒有標記的馬車,沿著洛河一路前行。
燈光愈發暗淡,人群也漸漸變得稀疏。
待到周圍歡度節日的百姓徹底被排列整齊的站崗衛兵所替代,齊琰也終于抵達了他的目的地——
昭寧公主府。
他徑直登上階梯,跨過門檻,然后沿著長長的走廊,來到了那間整潔素雅的書房。
他坐到書桌背后的椅子上,摘下手腕上的白玉桌子,將其放回木匣之中。
這一瞬間,他的身上亮起色彩繽紛的幻術光芒。
片刻后,光芒淡去。
風度翩翩的白衣青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雪膚花貌、朱唇皓齒的年輕女子。
正是昭寧公主蕭琬珺。
作為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她早早起來處理政務,晚上又為了看擂臺賽,在擁擠的人群中站了一個多時辰,早已疲憊不堪。
好在屋內沒有其他人,她也不必太在意自己的形象,便干脆解開發髻,用手肘枕著下巴,整個人懶洋洋地趴在桌邊,打了個哈欠。黑發隨意披散,像是懸掛的瀑布。
而她的目光,則再次落在桌上那一沓跟顧旭有關的奏折上。
“有意思。”
想起今夜的所見所聞,她輕笑一聲,默默感嘆。
短暫的休憩后,她提起毛筆,蘸了紅墨水,開始和往常一樣代替沉迷修煉的大齊皇帝完成“批紅”工作。
首先,她翻開洛司首那份提議把顧旭提拔為驅魔司六品主事的奏折,在上面不假思索地寫下“同意”二字。
然后,她又取來國師那份推薦顧旭擔任龍門書院客座教習的奏折——對此,龍門書院內部存在著不少反對的聲音。
內閣給出的解決方案是:把顧旭和所有競爭者聚在一起,比一比畫符的技術,誰強誰上。
“這下有好戲看了。”這是昭寧公主心里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她早就聽說過顧旭的符篆之術出神入化。
顧旭今夜在擂臺上展現出的符道造詣,確實力壓龍門書院的得意學生,令無數人嘆服。
龍門書院這地方雖然號稱是“大齊修行者第一學府”,但最近幾年里,卻很少出現像顧旭、蘇笑這樣出類拔萃的天才人物。
書院里傳授的道法符篆,也與幾十年前相差無幾,很長時間都沒有推陳出新。
反倒是戰斗在殺鬼第一線的驅魔司,常常會有人改進或開創出新的法術。
昭寧公主作為大齊朝政暫時的執掌者,自然很清楚這背后的原因——
一方面,龍門書院內部講究論資排輩,使得里面充滿了混吃等死的老家伙;另一方面,書院學員名額本就稀少,大部分還被京城權貴們把持,導致有天賦的寒門子弟難以入學。
昭寧公主猜測:國師作為龍門書院名譽院長,之所以推薦年僅十七歲的顧旭擔任客座教習,其中的一個原因很可能便是想要改變這樣的現狀。
“其實,我也早就看不慣龍門書院那群故步自封、不求上進的教習們了,”公主默默心想,“我很期待,如果顧旭在他們面前大顯身手,把他們驕傲的資本碾得粉碎,他們臉上的表情會有多么精彩。”
想到這里,她便在這份奏折的票擬上也寫下“同意”。
最終,昭寧公主的眼神落在了提出要給顧旭冊封爵位的奏折上。
這是個相對棘手的問題。
因為大齊王朝存在“凡爵非社稷軍功不得封”的規定,一般情況下按照殺鬼數量評定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