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賀兆淞的臉色非常陰沉,顯然心情極度不悅。
但這件事情畢竟是賀家理虧,而且顧旭背后有驅魔司撐腰,他也無法做出什么,只能默默注視著顧旭扶著凝秀,朝著賀家的大門一步步走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賀兆淞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洛京城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竟然愿意親自攙扶一個臟兮兮的卑賤婢女。這真是一件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
一位仆人猶豫片刻,恭敬道“老爺,據我所知,這位顧大人出身平民,父母既無修為,也無官位。”
“難怪。”賀兆淞笑了笑。
此時他的心情很復雜,他知道經歷了今天這件事情后,賀家和這位大齊天驕便算是站在了對立面,今后幾乎不可能有拉攏的機會。
“你去給我那女兒傳個口信,”他對身邊的仆人吩咐道,“我有事情要跟她談談。”
在賀家大宅門外,顧旭見到了沈丘。
在收到顧旭通過驅魔司渠道寄來的信件后,沈丘立即駕馭本命物,從金陵趕來臨安城。
母親的安危令他無比擔憂。
他很想進入賀家大宅,去尋找母親所在之處。
但賀家的護衛卻把他攔在了門外,不論他說什么,都不允許他進去。
正當沈丘從衣兜里掏出幾張符篆,準備依靠武力強行闖入賀家大宅的時候,顧旭和凝秀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娘”他看著母親那蹣跚的步伐,那沾著血跡的面孔,還有那件明顯不合身的青色袍子,忍不住大聲喊道。
滾燙的淚水,瞬間充盈了他的眼眶。
待顧旭和凝秀跨過門檻,走出大門,他立即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去,“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母親的面前。
“娘,是孩兒不孝,沒有照顧好您”他的聲音里摻著哭腔。憋在胸腔里的情緒,都在這一瞬間釋放了出來。
沈丘認為,母親顯然是因為自己,才受到了這樣的折磨。
所以他倍感自責。
腦袋連連磕在地上,卻絲毫不覺得疼痛。
“阿壯,娘還好,娘很好,你莫要這樣”凝秀看著自己的兒子,有些恍惚,又有些心疼。
距離兩人上次見面,僅過去了幾個月。可此時此刻,他們卻有一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至于“阿壯”,則是凝秀給兒子起的乳名。
或許是因為凝秀懷孕期間常常受到打罵責罰,沈丘出生后一直體弱多病。她希望兒子能夠變得強壯起來,不要過早夭折。
沈丘沒有夭折,但也沒有變得強壯。
只是在世人的冷漠對待中,漸漸長出了一顆堅強的心臟。
“這一回,多虧了你這位朋友,這位顧公子,”這時,凝秀指了指身邊的顧旭,“是他把你娘從那口枯井中救出來的。你要把他的恩,牢牢記在你的心里頭,今后若有機會,一定要報答他。”
聽到這話,沈丘心頭又涌起一陣愧疚,只因為自己見到母親太過激動,竟然一時沒有理會旁白的恩人。
他知道,今天顧旭不僅告訴了他母親的消息,而且還不遠千里親自從洛京趕到臨安城,把他母親從賀家府邸救出來。
在這世間,恐怕極少有別的東家,能幫助自己的門客幫到這種程度。
倘若沒有顧旭的話,恐怕沈丘還會以為母親跟著徭役隊伍,被送到了北方邊疆,然后焦慮之下,便向無頭蒼蠅一樣,全國到處尋找等到那時候,母親估計已經被在賀家枯井中折磨得不成人形。
于是他再次拜倒在地,發自內心地說道“顧大人今日恩情,沈丘永生難忘,今后愿唯顧大人馬首是瞻。顧大人若有吩咐,沈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