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咔噠一聲開了,伊澤潤走進去。
靠坐在床上的柳吉順一聽到聲音,扭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對他闖入多說什么,默默地用遙控器降低電視機的音量。
電視上正在播放警察離奇失蹤案,右下角是幾張照片,相貌和境白夜給他的那幾個一模一樣。
案件制造人來到友人身邊,還沒開口說話,感到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
——是一件警服,他們畢業那天穿的。
警服被利刃劃得破破爛爛,上面的櫻花徽章被暴力扯壞,搖搖晃晃掛在那里,隨時會掉落。
“……”
伊澤潤看了看警服,又看了看柳吉順一。
那起荒唐的女孩“意外落水”案、那張和男孩的合照、警校期間和教官的沖突,再加上他對他性格的了解……他大致清楚了他那么痛苦以及失魂落魄的原因。
柳吉順一沒有看他,他看向打開的窗戶;伊澤潤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隔壁庭院的那棵櫻花樹。
“我答應過他們……在當上警察后,一定會回來救他們的。”
他的聲音嘶啞難聽,眼睛紅腫充血,他狼狽到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街頭流浪漢,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伊澤潤把警服放到一邊,目光落在墻角的一些工具上:“……所以,你想為那個女孩去報復那些瀆職的家伙嗎?”
柳吉順一不奇怪他怎么會知道的,他笑了一聲,那笑聲比哭聲更刺耳。
“……我差點,就那么做了。”
他看向電視屏幕,表情似喜似悲。
“你知道嗎?在看到這個新聞的那一刻,我的內心是喜悅的,甚至盼著這些家伙去死才好,認為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當警察……可是,在我回過神后,我發現我才是不配的那一個。”
“他們是瀆職了,但罪不至死;而我,差點想去犯罪,想要殺死那幾個人,成為自己曾經最唾棄的罪犯,這樣的我……這樣的我,能夠救誰呢?”
“我根本,誰都救不了。”
柳吉順一扭曲地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從他臉上滾落。他嗚咽著,聲音越來越大,終于變成了嚎啕大哭。
無法拯救兩個孩子的痛苦、沒有完成約定的自責、差點同樣褻瀆櫻花徽章的羞愧……這一切的負面情緒累計數日,在現在終于得到了一場發泄。
柳吉順一現在十九歲,訂下約定時是十八歲,他在訂下約定時也只是一個少年——帶著一腔純粹的熱血,以最真摯的感情,想去幫助和拯救別人。
這種不求回報、只求他人能安好的善良,最終化為烏有,甚至差點墜入黑暗。
“……”
伊澤潤選擇站在他的身邊,赫雷斯白蘭地冷眼旁觀。
同樣十九歲的三重臥底的嘴巴動了動,他很想把境白夜的所在地告訴給他,告訴他——你喜歡的那個孩子沒有事,他活得好好的,雖然一只眼睛看不見了,可他會好好長大……成為你唾棄的罪犯。
最終他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耐心地等待好友發泄情緒。
他不想去評價境白夜抓活人當靶子到底是好是壞,他只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個被他視為小惡魔的孩子,保護了一個原本干凈的靈魂不受罪的沾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