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大概置了八九桌酒席,坐的都些喜歡熱鬧的散客。正對廳門靠墻置了一個大概三寸高的臺子,上面坐著一個白衣女子,懷中抱著一把琵琶,正在一邊彈奏著一邊嚶嚶地唱著。
素弦卻沒有一絲心思去聽什么曲兒,剛剛坐定下來,目光就急著左右逡巡,找尋薛青元的身影。
“碧簫!”素弦突然失聲叫道。金矢順著他的眼光望去,果見是碧簫正在陪一桌客人飲酒。只見碧簫呆呆地不知在瞧著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神色間透著一股淡淡的落寞。好在那桌陪酒的女子并不止碧簫一個,那些客人看著也都似文人模樣。碧簫雖然一副“喪氣”的樣子,也并沒有人為難她。
素弦雖然喊出碧簫的名字,但大廳里人聲嘈雜,來來往往客人又多,碧簫并沒有聽到。她只是呆呆地想著自己的心事,也沒有注意到素弦和金矢。
素弦站起身就要去找碧簫,卻被金矢按住了。
“你攔著我干嘛?”素弦皺著眉頭對金矢道,“碧簫說是去投靠她的心上人,和我們說他的心上人對她千好萬好,還救過她的命,我們這才放心讓她走。哪想那人卻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將她賣進了妓院!”素弦說著,心中的怒火不由騰騰地向上冒。
金矢聽了,一臉的尷尬,有點結巴地說:“那個人也……也不一定就這樣差,說……說不定有什么隱情……”他說著,似乎是想讓素弦相信,或者說是讓自己相信,又重復道:“嗯,這里面肯定是有隱情……”只是那語氣卻有些遲疑不定。
“能有什么隱情?還不是和所有的臭男人一樣,始亂終棄!”素弦越說越氣,聲音不由大了些,大廳里的人聽到都不由向她扭頭望去,只見一個皮糙肉厚的男人竟然罵起“臭男人始亂終棄”,不由都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瞅什么瞅!沒見過男人罵男人嗎?”素弦心中的氣不打一處來,白了那些看熱鬧的人一眼,徑直走到碧簫身邊。這次金矢可沒有再攔住,只得硬著頭皮跟在素弦后面,怕她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兒來,卻又不敢露面,站在素弦單薄纖細的身子后面,低低地壓著頭,仿佛他自己看不到碧簫,碧簫便也不會看到他了。
碧簫在素弦說那句“始亂終棄”的時候便已經看到了兩人,但是她只認出了金矢,因為素弦易了容,并沒有認出素弦。或者說,她看到金矢之后,眼中便再也沒有別人了。
“你怎么會在這里?”素弦關切地問碧簫道。碧簫卻只是仰著頭目不轉瞬地盯著金矢,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素弦在說什么。金矢卻目光閃爍,不敢與碧簫對視。
素弦見碧簫不答,也不再多去廢話,一把抓住碧簫的胳膊,說道:“跟我走。”
碧簫被素弦拉著站了起來,那桌客人們卻火了,其中一個黑臉漢子站起來道:“怎么?這品香閣一點規矩都沒有了嗎?從別桌的客人那里搶姑娘?”座下的其他客人也都一臉不滿虎視眈眈地盯著素弦。
素弦卻一點都不懼:“我就搶了怎么樣?這姑娘是被騙到這里的!是不是你們中間的人?是哪個流氓干的,站出來!”素弦氣勢洶洶地說。可這“流氓”二字在金矢聽來卻分外地刺耳,他忙勸解道:“咱們有話好好說,別把事情鬧大了,影響不好。”
素弦冷哼了一聲:“我又不是什么宮中陪伴太子的侍衛,我怕什么影響不好。”一句話把金矢噎得卻不好再說什么。
碧簫這才聽出是素弦的聲音,她深知素弦易容手段十分高明,所以眼前這個“男子”說話的聲音和素弦一模一樣也不感到奇怪,開口問道:“素……”說了一個字,又憋了回去,心想素弦定是不愿暴露真實身份才易容的,于是改口道:“你怎么也在這兒?”
素弦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找薛青元的,趕忙將目光又向四周逡巡一番,卻哪有薛青元半個人影。而且事到如今,她也顧不得再去找薛青元,還是先將綠竹救出去要緊。
“你先別管我。”素弦低聲對碧簫道,隨后又粗著嗓子對那桌客人大喊道,“小爺我看上這姑娘了,要她去陪酒,你們再點個其他姑娘吧。”她說這話時,一臉的不屑,那桌客人立刻怒了,站起來就要動手。金矢怕事情鬧大,在一旁連連沖那些人拱手道:“咱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他口中說著,一一將那些人“按”了下去,手中用了內勁。那些人被驀地按回到座位上,心中又驚又怒,卻又有些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