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樣?”朱瞻圻冷笑道。
尹天曠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著朱瞻圻,一字一頓地說:“你總會知道的。”
朱瞻圻在尹天曠眼中看到一絲寒意,也目光灼灼地回視著。廿廿看到兩個人僵持在一起,走上前來拉了拉尹天曠的衣袖,輕輕喚了一聲:“天哥。”
尹天曠立刻換了一副溫柔的神色,轉過頭來對著廿廿道:“你放心,有我在。”廿廿卻揚了頭,看著朱瞻圻,終于鼓足了勇氣,一臉嚴肅的神情,認真地說:“小王爺,感謝你的厚愛,我確實曾經答應過要和你成親。但那是在你生命垂危時的權宜之計。如今你身子已經大好了,我也很為你高興。現在我必須要和你說明白,其實我與天哥早已經訂了親,而且我心里也早已認定了天哥,不會再嫁給別的人。”廿廿聲音不大,卻字字擲地有聲,像一記記重拳捶到朱瞻圻胸口。
此時門口看熱鬧的百姓不由都將目光聚到廿廿身上,議論著這位被小王爺看上的姑娘果真是絕世容顏。
“那你和我的約定呢?”朱瞻圻依舊面無表情,眼神似兩簇灼灼的冷火。袖中的雙手卻緊緊攥在一起,直攥得紫青。“你答應過的事,總不會食言吧?”朱瞻圻的聲音竟有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顫抖。
廿廿剛想說話,尹天曠搶先道:“在下倒有個主意。”廿廿轉過頭好奇地看著尹天曠。朱瞻圻依舊緊緊地盯著廿廿,口中道:“請講。”這話卻是對尹天曠說的。
只聽尹天曠不緊不慢地說道:“過兩日便是廿廿的生日,我們每人為廿廿準備一份生日禮物,廿廿喜歡誰準備的禮物,和誰的婚約便生效,如何?”
朱瞻圻冷哼一聲。明軒接口道:“這樣不妥,尹公子與廿廿姑娘是舊交,之前可能有過什么約定的信物,這樣對我家公子不公平。”
尹天曠不去理明軒,而是看著朱瞻圻笑道:“小王爺既然知道在下與廿廿姑娘兩情相悅,何必又做這種奪人所愛的事情呢?可見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朱瞻圻立刻冷了臉,狠狠地道:“不要扯上我父王!”
尹天曠繼續道:“小王爺如果覺得不公平,我們這樣約定好不好?送給廿廿的禮物必須是她從未見過也從未聽說過的,如何?”
“好!”朱瞻圻應道,頓了頓又道:“而且必須讓廿廿在生日之前一直住在漢王府。憶梅山莊的眾人一律不準見面。”
廿廿雖然心中有些不愿,但畢竟朱瞻圻救自己在前,自己又“悔婚”在后,只得又“乖乖”地跟著朱瞻圻回到王府。不過廿廿畢竟年紀尚幼,性格又開朗活潑,再加上朱瞻圻處處想要討她歡心,所以除了會時時思念尹天曠之外,倒也過的無憂無慮。
這天夜里,天空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朱瞻圻一個人躺在那張黑漆暗花大理石床上,輾轉不能眠。傷口雖然已經基本愈合,不再疼痛,但遇到陰天下雨便會奇癢無比。而讓朱瞻圻心中更難耐的,則是一個人獨處時的寒冷。他自小便失了母親,身邊從未有一個親近之人,他也從未想與任何人親近。直到廿廿像一縷陽光般,照進了他孤獨冷寂的生活,他才開始渴望有人陪伴。
也許連朱瞻圻自己一時也弄不明白廿廿如何對自己有這般魔力。其實只是源于她那顆純凈透明的心罷了。生在皇家的朱瞻圻見慣了爭權奪位的爾虞我詐,父子又如何?兄弟又怎樣?權勢面前都是你死我活的對手。在這朝堂之上,何曾有過真正的親情、友情,和愛情。所有人都是對手,也都是相互算計的棋子和籌碼罷了。人與人之間又何曾有過坦誠相待的真心。每個人都將自己層層包裹起來。最后,連自己都不再識得自己了。
但禁錮了自己的人,也是渴望溫暖與真情的。若真有那么一個人闖進來的話,他愿意親手為她打碎那為了怕受傷而壘起的堅硬的殼,卸下所有偽裝,將里面最柔軟的地方呈獻給她。
雨,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輕輕敲打著屋檐,似一首夾著淡淡憂愁的曲子。直到天色將明,朱瞻圻才迷迷糊糊睡去。不久,卻又醒了,此時,夜雨卻已住了,幾縷晨光繾綣,淡淡地輕吻失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