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廿廿放低了聲音道,“他小時候也是很苦的。”說完,想到自己的母親與漢王和漢王妃的前世瓜葛,心中不由泛起幾分酸楚。
“聽說……”朱瞻基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聽說姑娘與漢王世子已經定了婚約?”
廿廿萬料不到朱瞻基會首先提及這件事,倒是有些措不及防,剛剛喝進去的酒差點噴了出來,好容易收起了窘態,試探地問道:“雍熙公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朱瞻基心中想:“漢王府中藏了一位艷驚天下的美人,這種事情都不用去打聽,自然傳的整個京城都是,更何況武林大會上漢王世子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估計在市井中都該被編成戲文和評書了。至于定親這種八卦,整個皇族上至皇上王爺、下至掃地看門的仆役丫頭自然都是知曉的。”他心中想著,嘴上卻道:“皇族的婚嫁大事,我自然是會知曉一二的。”
廿廿卻也不去深究,微微顯出為難的神情道:“其實當時事出有因,那也是權宜之計……”稍微遲疑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那日王府武林大會上,小王爺舍身救了廿廿一命,受了很重的傷,命懸一線。他生死之際希望廿廿能嫁與他,不然便不肯看大夫,廿廿自然不能讓救命恩人因我而離世,便答允了……”
朱瞻基聽了,微微頷首,低聲道:“看來我這個弟弟的手段比之乃父更高了幾分……”他說話聲音很小,廿廿卻沒有聽清,問道:“雍熙公子,你在說什么?”
朱瞻基本就是自言自語,淡淡一笑道:“沒什么。”接著又轉過話題道:“想我那皇弟也是一表人才,在皇族當中也算是出類拔萃的,何況又對姑娘如此情深。這門親事不也挺好嗎?”
廿廿低垂了眼簾,纖纖玉指擺弄著手中的那只白瓷酒杯,緩緩地說道:“如若我不曾認識天哥,也許是很好的。但廿廿自小便與天哥一處,早就認定了這輩子只會嫁給天哥一個人。當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當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成親,我心里便從未想過以后會嫁給天哥之外的人。廿廿覺得與天哥成親,一輩子與天哥在一起,便是如吃飯、睡覺、長大這樣自然而然的事情。”她說著,抬起頭望向朱瞻基,又放大了些聲音道,“除了天哥,怎可能會是其他人呢?”
朱瞻基微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有可能你只是習慣了和尹公子在一起。你如若肯抬起眼來多看一看,多想一想,尹天曠只是一個江湖浪子,是一輩子要在刀尖上行走的,你嫁與他,除了風霜之苦可能還有性命之虞,卻哪里比得過漢王府一輩子的富貴安詳?”
廿廿聽了朱瞻基的話卻不回答,只抬起眼來望著他問道:“雍熙公子,你可有喜歡的人?”朱瞻基一愣,這下倒是被問住了。他此時已納了太子妃,且亦娶了幾房側妃,但在他看來這些都是作為太子為延續皇嗣最為自然不過的事情,卻從未想過要去喜歡誰。他心中想著,不由望向廿廿,只覺得廿廿的眼中亮晶晶的,似燃著兩簇不一樣的花火,自己的心也漸漸燃了起來。
廿廿見朱瞻基不回答,倒也沒有追問,只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廿廿覺得,喜歡一個人,便是將自己的心給了他,設若余生不能與他在一起,便是日日綾羅錦緞、頓頓山珍海味,一輩子富貴安逸又如何?那也只能似行尸走肉一般,心中總是空的。”
朱瞻基聽了,忽地只覺得胸中仿佛有一團火漸漸燃燒起來,自己似乎也初嘗了“喜歡”二字的滋味,但他卻不想在廿廿面前表露,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隨后故意用了有些淡然的口吻道:“你待他這樣好,他如今卻丟下你和其他女人幽會,你難道不怕一片真心錯付了嗎?”
廿廿開始似乎并未理解朱瞻基的意思,疑惑地轉了轉水靈靈的大眼睛,才恍然說道:“你說的可是花魁娘子?”
朱瞻基不忍傷了廿廿,只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不想廿廿卻道:“那花魁娘子是女人中的花魁,天哥卻是男人中的魁首。廿廿覺得也只有天哥才能配得上花魁娘子。天哥能贏得花魁娘子青睞,廿廿自然是替天哥歡喜的。”
朱瞻基愣了一愣,沒想到廿廿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忙又問道:“你不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