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自那田野的盡頭疾馳而來,駕車的是一個身著白衣的侍衛,正是朱瞻圻的貼身近衛明軒。馬車內,廿廿不知被朱瞻圻用了什么法子,一直靠在他的懷里沉沉睡著。朱瞻圻兩只手臂緊緊地護著她,生怕廿廿被什么東西磕了碰了。冷月則坐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那馬車跑得急,忽地碾過一個小石子,使勁顛了一顛。廿廿身子一震,悠悠醒轉過來。她睜開一雙迷離的眼睛左右看了看,迷迷糊糊地說:“我在哪兒?”
“在路上。”朱瞻圻見廿廿醒了,將她摟得更緊了。
廿廿皺了皺眉頭,伸手掀開車簾向外瞧了瞧,只見一片無垠無際的曠野匆匆自眼前掠過。“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廿廿揉了揉眼睛問道。
“蒙古。”朱瞻圻不動聲色地說道,“我們到蒙古暫時避一避風頭,孛羅王子會率蒙古大軍支持再我打回中原……”
“我不去。”廿廿還未待朱瞻圻說完,便斬釘截鐵地道,“我要去找天哥。”
“你的天哥……”朱瞻圻眼中閃著冰冷冷的光,冷哼了一聲。
“天哥怎么了?”廿廿立時臉色大變,焦急地問道,一雙黑漆漆的美目中噙著淚花。
“你的天哥早就被炸得尸骨無存了。”一旁的冷月冷冷地說道。
廿廿兩只瞪大的眼睛瞬間似波濤洶涌的海面。她什么都沒說,只是愣愣地看著冷月,忽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接著,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倏忽間掙脫了朱瞻圻的手臂,縱身一躍,跳下車去。那馬車一側正是一個極陡的山坡,廿廿跳下車后,便順著那山坡一路滾了下去,不一會兒,便沒了蹤影。
朱瞻圻被廿廿掙脫了出去,趕忙伸手去拽,卻沒有拽住,心中一急,便也要跟著跳下去。卻被冷月一把抓住,冷月指著馬車后面的滾滾塵埃道:“世子,追兵已然要追上來了。”朱瞻圻向馬車后面望了一眼,只見滾滾的煙塵后面,是明黃色的御駕的旗幟。
“他竟自己親自追來了。”朱瞻圻心念這樣一轉,早已錯過了廿廿掉落的地方。他轉臉對冷月道:“若我有何不測,將這些珠寶盡數銷毀,也不要落入蒙古人手中。”說著,便就勢縱身向下跳去。這是寧愿被朝廷抓回去,也不愿舍了廿廿獨自離去。卻不想他剛要向下跳,忽地只覺后腦一痛,便一陣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覺,重重地倒在了冷月懷中。原來是冷月情急之下伸手將朱瞻圻打暈了過去。
這邊明軒一邊趕著馬車,一邊頻頻回頭道:“他們快追上來了,車上的東西太重了……”冷月一邊將昏迷的朱瞻圻安置好,一邊一咬牙,將車上的輜重一件件都扔了下去。
朱瞻基見朱瞻圻的馬車漸漸遠了,自己的御駕沉重,便派出一隊騎兵去追。不久,那隊騎兵中的一人回來報說,朱瞻圻的馬車已然翻下山去,大家人正在山下搜尋叛黨余孽。朱瞻基聽了,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透著一絲冷漠。
不久,又過來人報,在路上和山下找到朱瞻圻隨著帶著的珠寶若干,并一個昏迷的女人。朱瞻基有些不耐煩地點了點頭,眼神不經意地掠過了那馬背上躺著的女人,忽地臉色大變,趕忙翻身下馬,快步走到那昏迷的女人旁邊。
朱瞻基看了看那女人的臉,眼中忽地漾滿了焦急與心疼。他二話不說,伸手將那女人從馬背上抱了下來,雙臂托著抱在自己懷中,直接抱上了自己的馬車。
“回宮!”朱瞻基的聲音異常嚴肅,眼神卻格外溫柔,就如那天邊沉靜又溫暖的夕陽。只是這溫柔的光,只屬于躺在她懷中的那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正是廿廿。
周圍的人都看呆了,不知道這個隨逆黨一起墜山的女人到底是何來歷。“皇……皇上,叛黨余孽還未找到……”騎兵隊長有些結巴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