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聽了,當真是哭笑不得。一旁的太監宮女也都使勁憋著笑。
“是朕要封你為皇貴妃。”朱瞻基握住廿廿的手,耐著性子說道,“朕本是要封你為皇后的,不過現在時機還不到……”他說著,眼前出現了張太后那張冷峻的臉,趕忙厭惡擺了擺手,又道,“下個月先封你為皇貴妃,已經是這宮里最高的妃位了,待……待后面朕再慢慢想辦法給你皇后之位,可好?”他本想說“待你生下一兒半女”,卻終究沒有說出口,似是怕會嚇到廿廿。
“什么是皇貴妃呢?”廿廿微微皺著眉頭問,“是要像麗妃和順妃她們那樣每日里都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還要每天都頂著重重的頭飾,坐著步攆板著臉在宮里來來去去,坐著就要安安靜靜地坐著,站著就得規規整整地站著,也不能和小宮女們追著跑了,也不能大聲說笑,也不能日日去花園里玩鬧了。”廿廿說著,語氣里顯然透著不樂意。
朱瞻基啞然失笑,忙道:“不是的,你自然與她們不同,不用守著宮里的這些規矩,現在什么樣,以后還什么樣就行。”
廿廿聽了,又皺起小小的眉頭嘟著小嘴道:“那這皇貴妃又和現在有什么區別呢?”
朱瞻基被廿廿問得身上都微微冒了冷汗出來,難道是要讓他當著這么多太監宮女的面去和廿廿解釋要如何當皇上的妃嬪,要如何侍寢嗎?那些站在一旁伺候的太監宮女早已憋笑憋得滿臉通紅了,如今聽廿廿問了這個問題,更是都不敢向兩位主子直視,眼光都不知道放到哪里為好。
“皇貴妃便是要與我成親,做我的妻子,你懂了嗎?”朱瞻基雖然覺得微微有些窘迫,但依舊耐著性子向廿廿解釋,“我們兩個便是要一輩子在一起,永遠不分開。”他說這話時,情真意切。
卻不料廿廿忽地似是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成親……天哥……廿廿要與天哥成親……”她這兩句話一出口,朱瞻基立時臉色大變,握著廿廿的手忽地握得更緊了,似乎生怕她會跑掉一般。
不料這一用力,卻將廿廿弄疼了,廿廿忙抽出了手,一臉茫然地看著朱瞻基:“我剛剛好像想起了什么,這一下子卻又什么都記不起來了……”她說著,使勁捶著自己的頭,臉上現出哀戚之色,“我只記得天哥,你一說成親,我便記起了天哥。但天哥到底是誰?與廿廿是什么關系?”廿廿說著,抬起臉來看著朱瞻基:“你幫我找到天哥好嗎?廿廿想知道我唯一記得的這個人到底是誰。我的大腦一直都是一片空白,只剩下了天哥這兩個字,和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廿廿頓了頓,雙眼茫然地望著那一片枯黃褶皺的荷葉,眼中映著一池的蕭索與凄然,“只有找到他,才能解開我心中的疑問吧。廿廿也才能知道該向哪個方向走,而不是這樣糊里糊涂地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廿廿說到這里,聲音委屈得已然有些抽噎。
“你雖然看不到過去與未來,但讓朕拉著你一起走,不好嗎?”朱瞻基又抓住了廿廿的手,“我會一直緊緊抓著你,你只要在我身邊,朕便會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你只要相信我就好。”朱瞻基眼中閃著熱烈又渴求的光芒,但已掩不住那語氣中的焦躁。因為他心中明白,只要廿廿想起尹天曠,她便再也不屬于自己了。
而更可悲的是,她又何曾屬于過自己。
“我相信你。”廿廿說這句話時并不遲疑,朱瞻基忽地只覺得踏實了一些,不料只聽廿廿又道,“但我真的想找到天哥,我覺得我就像一個溺水的人,一直向下沉啊沉啊,我真的想浮上水面看看,真實的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真實的世界就是,你與朕一直青梅竹馬,是朕早已認定的皇后。那個天哥,只不過是你受傷昏迷期間出現的幻象罷了。”朱瞻基說這幾句話時,似是換了一個人,面無表情,語氣似秋風般寒冷。
廿廿聽了這話,張了張嘴,不知再說什么好。只是低下頭,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那我明日自己出宮去找好了。”廿廿的聲音很輕,卻似利刃一般絞著朱瞻基的心。
“好!”朱瞻基終于投降了。他對廿廿深深的愛,和對這份深愛能夠得到回應的期待,便注定他會投降。“朕會派人去找。”他說這句話時,心中卻燃起了另外一個想法,眼中閃過一絲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