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天曠聽了他們的對話立刻警覺起來,因為,那漢人說話的聲音正是這段時間他最熟悉不過的——說話之人正是李忠。
尹天曠快速飛奔過去,又聽到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卻未聽到李忠哼了一聲。待到近前,只見十幾個安南兵正圍著李忠一人,肆意暴打凌辱。尹天曠也不多廢話,拔出長劍,月光下,只見劍光閃了幾閃,幾個安南兵便瞬間倒下,剩下的幾人見來者不善,紛紛逃走了。
尹天曠也不再去追,蹲下身去檢視李忠的傷勢,翻出隨身帶著的傷藥欲為他包扎。卻只見李忠沖他擺了擺手,虛弱地說道:“不必了,我自知命不久矣,拜托你一件事。”
尹天曠握著李忠的手,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只聽李忠虛弱地說道:“兵敗之后,王通為穩住局勢,假意與黎利議和,暗中卻派我回朝稟告,搬師救援。只是……咳咳……”他說著,劇烈地咳嗽起來,過了好久,才漸漸平復,又繼續道:“我路上遇到了些意外,估計是無法回大明搬救兵了,只求……只求金面大俠能代我面見皇上,請朝廷派兵增援。”
尹天曠聽到這里,猶疑了一下。他此時早已心灰意冷,不愿再摻和這世事紛爭,更不愿再和朝廷有什么瓜葛。但李忠卻又是自己這段時日以來有著生死交情的兄弟,臨死所托,如何能不應?因此,他只遲疑了一下,便又點了點頭。
那李忠欣慰地一笑,忽地仰天大聲吟誦道:“萬里孤城久困時,腹中懷奏請王師。紅塵失路風霜苦,白日懸心天地知!”說完,只覺心事已了,哈哈一笑,便溘然而逝。
只聽到林中飛鳥一陣凄鳴,緊接著撲棱棱翅膀飛走了,空余一片肅殺與寂寥。
正月十五日,廿廿與朱瞻基大婚。
雖說冊封的是皇貴妃,但禮儀建制與皇后別無二般,冊寶俱全,只是一個頭銜的區別而已。但對于朱瞻基來說,皇后、皇貴妃、甚至只是之前的“廿廿姑娘”,又有什么區別呢?這些也只是說給其他人聽的而已。但朱瞻基依舊要說給其他人聽,要將自己能決定的最尊榮的一切都給廿廿,因為這就是他對廿廿好的方式。當然,這自然是天下所有女人都求之不得的,但廿廿卻并未放在心上。
冊封皇貴妃是大事,一般都會經過充足準備。朱瞻基卻在廿廿答應之后一個多月后便舉行冊封大典,并非是由于草率,而確實是迫不及待。
這日天色還未破曉,冊封皇貴妃的儀仗隊、樂隊便在奉天殿內列陳待命。內官設皇貴妃受冊位及冊節寶案于宮中,設香案于殿上。
待得天色大亮,正副使及百官魚貫而入。三聲鼓響后,朱瞻基身著吉服來到奉天殿。禮部官奉冊寶,各置于案。樂作,百官向皇帝拜了四拜,樂止。承制官奏發皇貴妃冊寶,承制訖,由中門出,降自中陛,至宣制位,曰“有制”。此時,廿廿頭戴九龍四鳳冠,身著祎衣,由禮官引著緩緩走至殿上,南向而立,又由禮官攙扶著屈膝而跪。承制官站在大殿之上,宣制曰:“朕承天序,欽紹鴻圖。經國之道,正家為本。夫婦之倫,乾坤之義。今冊廿廿為皇貴妃,命卿等持節展禮。”宣畢,將冊寶交于廿廿手中。廿廿雙手接過,叩首謝恩,再由禮官攙扶著緩緩站起。
整個冊封儀式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廿廿身上。廿廿的身世是頗有些傳奇色彩的,再加上朱瞻基的異常寵愛,早已在皇親國戚乃至百官大臣中成為諱莫如深的談資。如今,這些大臣親眼見到廿廿的本人,心中不約而同地都在慨嘆:“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