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雨坐在榻邊綰了頭發,用發帶高高束起,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英氣。
“暮影,我大抵是修不成夢神的。”葉傾雨揉著眉心,往床邊看去。
床沿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裙的女子,發如墨染,臉似欺霜,她微彎著腰,垂眼看著床上的嬰兒。
嬰兒依然閉著眼睛,像是冰雪捏成的假娃娃。
暮影轉頭看向葉傾雨,清亮的眸底隱有幽綠的光暈,像深不見底的潭。
“你為何放過他?”
葉傾雨腦中閃過方才夢中女人的臉,她不認識那個女人,她熟悉的,是女人臉上的神情。
那種無助、悲戚、怨恨、卻又不甘的神情,她曾在另一個女人臉上見過。
“他若再敢對小雪出手,我定會讓他生不如死。”葉傾雨收回心神,一念惻隱,不過是戚風在她眼里,無足輕重罷了。
“人,當真比北地的靈獸還要可怕嗎?”
葉傾雨推開棱紋木窗,寒風撲面而來,雪已經停了。
“打敗靈獸,只需提升自身的修為,可要想打敗一個人,卻遠不止這些,人最可怕的不是拳頭,而是心。”
“若鹿隱國國君的心愿是統一天下,你可會幫他?”
“若他真是十愿命定之人,我自然是要助他。”
“哪怕生靈涂炭,怨聲載道?”
葉傾雨收回目光,在清晨的冷風中伸了個懶腰,笑道:“你竟會關心生靈死活?”
“我是在關心你,你別忘了,我是你第二愿的命主,沒有幫我達成所愿之前,我希望你好好活著。”暮影淡淡看著窗邊的少女。
一個人之所以無所畏懼,要么是心無掛礙,要么是有恃無恐。
很顯然,葉傾雨屬于后者。
她所恃的,只是入夢之術嗎?
葉傾雨嘆道:“國之紛爭,本就是建立在鮮血與骸骨之上,若是七國能合而為一,也不失為一件幸事,只是,鹿隱國的國君并非明君,就算天下一統,只怕他也難以守住江山。”
暮影沉默片刻,開口道:“那個陳默你當心些。”
“你也看出來了?這鹿隱國的水深得很,我不想在此浪費時間,已經兩個月過去了,那個地靈族的姑娘,想來已經被帶到了高陽國都城。”
“傾雨,你不恨她嗎?如果不是她……”
“如今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她是我的第一位命主,我必須找到她,再者說,如果不是她,我也不會走上修煉夢神這條路。”
“罷了,如果不是她,我不知要在暮子河底躺到何年何月,論起來,我也得感謝她。”
暮影不管什么時候,不管說著怎樣的話,臉上都是淡漠的,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這人間事,與她何干。
“免了,你感謝我就行,將你從暮子河底撈起來的人可不是她。”
“如果不是因為她,你還會來人族嗎?你不往人族來,怎會救下我?”
葉傾雨失笑,“因果不是這么論的,這其中牽扯太深,今日暫且不提,我來人族,不只是為了魘靈之愿。”
“你為何而來與我無關,你行事低調些,別作死就行。”
葉傾雨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小雪冰冷的小臉,沖暮影挑眉道:“在替你找回記憶之前,好好幫我帶孩子,就當是報恩了,我也能安心做事,而不是作死。”
“你倒是會與我計較。”暮影彎腰抱起小雪,起身道:“那便還是按原計劃行事,我先去了。”
“好,天亮了,記得帶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