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特意交代:這枚棋子,打磨十年,還未入局,怎能就棄了。
章晨蘇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地靈洞穴里。
老者的聲音從地洞中傳來,“你們要去何處?”
孟奚知回道:“高陽國。”
“穿過那邊的松林,一路往西南方走,不日便能到達高陽國邊境。”
“多謝,老先生與虎謀皮,可要多長幾個心眼,莫要被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老者的聲音漸遠,隱有回聲,愈顯悲壯,“一把老骨頭,死不足惜,但求死得其所,問心無愧。”
葉傾雨奇怪地看向孟奚知,“你怎知我們要去高陽國?”
“阿雨別忘了,在北地,可是我引你們出人靈結界的,你想去哪,我自是一清二楚。”
“你既清楚,還引我們到鹿隱國來?”葉傾雨聲冷如冰。
“阿雨別生氣,我當時不是想著將你騙去靈蝶崖……”
“我不生氣。”葉傾雨手掌朝地,一大團白雪被疾風卷起,至她手心時已有頭顱那般大。
葉傾雨就舉著這頭顱一般大的雪團,往孟奚知的腦門上砸去。
“你們要去高陽國?”從雪地上爬起來的章晨蘇茫然地問道。
乍見天日,他還有點不能適應。
天將亮,雪光瑩白,大地正在蘇醒。
葉傾雨這才注意到不遠處凍得瑟瑟發抖的章晨蘇。
章晨蘇渾身濕透,又在雪地里打了滾,寒風一吹,只覺腦子都要凍住了。
一只慘白的手搭在他的肩膀,章晨蘇哆嗦著回頭,身后站著一個身穿黑裙的女子。
“鬼,鬼啊……”章晨蘇身子往前傾,眼看又要栽進雪地里,肩膀上的手指用力,將他扳了回來。
章晨蘇還在發抖,但他忽而覺得不冷了,他抖是因為害怕。
“好你個白眼狼,暮姑娘救你性命,你竟出言唐突。”孟奚知一邊拍著衣裳上的碎雪,一邊數落章晨蘇。
章晨蘇想起在暗河上的奇遇,對自己方才的舉止懊悔不已,正要轉身行禮道歉,肩上的手卻收了回去。
暮影繞過章晨蘇,徑直走到葉傾雨身邊。
“你的傷……”
“無礙。”暮影抬起右手,手背上一道兩寸長的口子,皮肉翻卷,不見血漬。
葉傾雨捉住她的手,蹙眉問:“這是劍傷,你在崖底遇到了什么人?”
又有什么人能在夜間看到暮影?
暮影看著葉傾雨,喃喃道:“那人認識我,傾雨,這世上,有人認識我,有人能在夜里看見我。”
葉傾雨第一次見她露出這種神色,好像凜冽寒冬里,一束日光穿過厚重云層和凌亂枝椏,照在結了冰的河面上。
暮影一貫冰冷的眼眸中,突然有了光亮。
對于一個忘記過往的人來說,遇到故人,確實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可那人什么也不肯透露,實在可惡。
“黑衣蒙面人?”葉傾雨聽暮影說完昨晚的遭遇,問道:“他身上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比如,袖口可有刺繡?”
會不會是高陽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