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記得小時候,你很愛笑,進宮之后,就不曾見你笑過了。”
蘇儉回憶起過去,神色柔和,他并不知李太后是如何“教導”李素素的。
他只道李素素是不習慣宮里的生活,可再不習慣,十年下來也該習慣了。
蘇儉不常見到李素素,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她都是拘謹恭敬地站在他母后身邊,即便是氣氛輕松的家宴,她也是這副模樣,板正得像塊木頭。
宮里的人都順著蘇儉,李素素對他亦是恭順得挑不出一絲毛病。
可她的恭順,與別人是不同的。
是帶著漠然,帶著疏遠,讓人覺著難受。
蘇儉明明記得,她以前和李志忠進宮參加宮宴時活潑俏皮的模樣,好像開在春日暖陽下的月季花,嬌艷又充滿生機,讓人只看著便心生喜愛。
這宮里當真那么不堪么?讓生命力頑強的月季也不愿再開。
沒有人知道,最初知道李素素要進宮時,蘇儉有多高興。
那是藏在蘇儉心里的秘密,他知道只要有攝政王在,李素素就不可能成為他的女人。
他等啊等啊,等到他的后宮里納了好幾個妃子,等到他立了皇后,等了十年,攝政王也沒有要回家養老的意思。
一直以來,在兒女情長與家國大事上面,蘇儉都是選擇后者。
他原本以為這次出征歸來,他或許有可能接近李素素,或許有可能讓她重拾昔日的笑容。
只要他站在最高的位置,一切便都有可能。
如今李素素就站在他面前,可他卻覺得李素素離他更遠了。
即便日日相見,李素素的眼里,始終沒有他的影子。
甚至,連怨恨也看不見,是她藏得太深?
還是,她本就是這般無情的性子?
“你可怨朕?”
李素素抿唇不言,這話讓她如何回答?
說不怨,她的心該有多冷硬,連殺父之仇都能一笑泯之?
說怨,豈不是要惹惱了蘇儉?
蘇儉這個問題算得上是有意刁難了,李素素不回答,便是默認。
“素素,朕有不得已的苦衷。”
能讓一國之君低聲下氣,足見在蘇儉心里,是真的在意李素素。
李素素何嘗不知他是被畫中仙操控心神,才下令斬殺她父親。
她自是恨畫中仙,可蘇儉,就能將自己摘干凈嗎?
他對攝政王積怨日久,就算陣前不殺,回到懷寧城后,李家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畫中仙給了他一個可以推卸責任的借口,他就能理所當然的讓李素素原諒他嗎?
蘇儉要殺攝政王,要除李家滿門,其實站在他的立場,并不算錯。
只是,他不能要求李素素當什么也沒發生過,而坦然接受他的情意。
他有苦衷,他需要人體諒,那李素素呢?
她的人生就不苦嗎?
她并不需要蘇儉的情意,她要的是李家上下安然無虞。
誰來體諒一下她?
見李素素依舊沉眉不語,蘇儉酒意上頭,漸漸失去耐心。
手臂的疼痛感讓李素素不得不抬頭看向蘇儉。
他的手指緊緊箍住李素素纖細的手臂,他的眼眶泛紅,眼眸布滿血絲。
他的聲音彷佛壓抑著無窮的怒意。
“素素,你入宮十年,你早已算不得李家人,你是母后養大的,你的家,在這里,在朕的皇宮里。”
“你既然肯回宮,就不要再去管李家的事,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