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奈楒最終還是選擇用葫蘆里的水洗碗。
殘留的湯汁醬料順著水不知道流到哪個人的牢房，想想還是覺得有些不道德。
萬一這個水是循環的呢？
那豈不是自己泡進泔水里了……
方奈楒的手一滑，一個還沒刷干凈的碗就這樣掉了下去，然后在方奈楒的“完了，掉下去了”中徹底消失在她的面前。
是不是如果當時她沒有這個想法就不會掉下去？
方奈楒渾身一個激靈，這地方也太可怕了吧……
她對著在那里盯著走馬燈的龍丘迢喊道：“師姐，你可一定要綁緊繩子啊！”
龍丘迢聞言點點頭，她扥了扥在自己腰上至少纏了三圈的繩子，表示絕對綁的非常結實。這繩子之前方奈楒用來捆包裹的，現在簡直就是她的保險繩。兩人中間留了很長的一段繩子，保證師姐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方奈楒松了一口氣，師姐的表情還是很令人放心的。
至于體重已經是成年人的自己讓外表只有半大的孩子的師姐這件事到底靠不靠譜這種事情就不要糾結了。
方奈楒癱在柔軟溫暖的毛皮上，果然屁股可以決定一個人的行動，至少她屁股只要落地了整個人也就不想動了。
在水牢里果然是冷靜了許多。
方奈楒看著吊在帳篷上方的小燈籠，橘紅的燈光讓她忽然想起了過年。
這個世界好像沒有過年這么一說，還是修士沒有這個說法，方奈楒忽然想吃餃子了。白白胖胖的餃子在滾水上面仰泳，一口下去湯汁冒出，熱騰騰的白氣隨著餃子暖到胃里。
“果然，明天吃餃子吧。”天冷了就是要吃餃子。
龍丘迢還坐在小馬扎上看燈，昏黃的燈光和重復的畫面映照在她的眼里好像怎么也看不膩，就像是一個靦腆好奇的孩子。
小小一盞燈，卻是她久違了的人間煙火。
方奈楒當時打包的時候考慮到了自家師姐，所以預備東西都是雙份的，所以帳篷也有兩個。
吃飽了就容易犯困，更何況方奈楒是真的很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師姐，早點休息吧，我先睡了。”
水牢里沒有白天黑夜，但昏暗的環境真的是非常適合適合睡覺，這也是方奈楒雨天從來不離床的原因。
方奈楒一覺醒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師姐依舊保持她睡前的模樣。
就是身邊多了三個蜂蜜罐子。
方奈楒：“……”
“師姐，我一共就帶了二十罐蜜……”當時她還天真的以為就算再怎么愛吃蜜二十罐應該也能吃好長一段日子了。
是她低估師姐了。
她應該帶的不是蜂蜜，而是蜂箱和花田！
龍丘迢看向自家師妹，還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樣子，看的方奈楒有些心軟。
在無期的水牢里，蜂蜜一天吃完和一年吃完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方奈楒心頭一酸，聲音也有些發悶：“吃了就吃了吧，小心蛀牙。”她無意中看見了丁師侄給她留下的那七本《萬靈譜》，打起精神抱起一本就來到了龍丘迢的身邊道：“師姐，這是師父和師兄編的萬靈譜，還挺有意思的，連圖帶字的，看看吧！”
“師兄？”龍丘迢好奇的問道。
方奈楒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和師姐說過現在她們師門的情況：“我叫師兄，師姐你應該叫他師弟，師兄姓沈名之湖，師父給他起道號二湖，我現在是咱們師門里最小的，道號，呃……三楒，師姐你叫我什么都行，道號還是不要叫了，咱們的道號還真是一脈相承的質樸……”她真的不想被叫三楒啊，聽起來真的一點也不像是個仙女的名字！而且小時候看的電視劇里還有個叫三思的反派，三楒，聽起來就很老謀深算的樣子，還有師兄的二湖，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誰更慘……
想到這，方奈楒羨慕的看向龍丘迢，對比起來，一迢就真的是好多了啊！
一迢，不過是麻將里的幺雞嘛，聽起來就比他們好很多，至少能叫的出口啊。
龍丘迢忽然收到方奈楒羨慕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她回味起方奈楒說的話自言自語道：“一脈相承嗎……”
修士的耳朵都挺靈的，隨意方奈楒還是聽見了師姐這句話，她還以為是對自己說的，于是接道：“就是啊，也就師姐的還好一些，我和師兄的真是不想叫出口。”
龍丘迢翻開那本《萬靈譜》，那是萬靈譜的第一冊，這一冊的著作人只有卜春法一人，開篇還有一句話：
“愿以此書見山河。”
她伸手撫過這幾個字，莫名的紅了眼眶，心中涌起了陌生的熱流，千年來在水牢中消磨的記憶和情感再次浮現。
方奈楒當初有一點想錯了，《萬靈譜》的后幾冊關于靈寶異植的內容確實是師父和是師兄為她整理的，但前三冊地理人文、志怪雜談確是由卜春法一人編寫。
前三冊書，沒有和修煉相關的內容，只是展現一個斑斕的世界。
這本書，寄存著筆者最樸素的愿望：
愿以此書見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