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到了府里頭,要人先把夏姨娘和趙志清的牌位請出來,又招呼了全府的人,上上下下跟著上了柱香,哭了一場。
楊嬤嬤先帶著其他丫鬟回屋里去收拾床鋪,老太君便在邊上坐著,喝著錢氏親手泡的茶水,時不時捶一捶小腿。
錢氏和晏氏低著頭,各自思慮著什么,時不時朝著老太君瞥上一眼,欲言又止。但是她們也有一種默契,那就是盡量避開二房的事兒,省得又惹老太君傷心。
老太君手里拿了白銅水煙袋,錢氏幫著裝煙絲,搓紙媒子。就聽著“噗”的一聲,火苗吹著了,老太君連著吸了好幾口煙氣。
“怎么光看著我抽水煙,你們也吃茶呀。”老太君用煙桿點著兩個媳婦眼前的茶碗說道。
“倒是對不住您老人家,如今府里頭也沒剩下多少銀錢來,靜姝鋪子里的收益多半上繳了朝廷,說是要替圣上分憂。咱們現在只喝得起那點茶末了,也不曉得您喝不喝得慣。”錢氏心不在焉說道。
老太君將水煙抽的差不多了,就從袖子里掏出一抹帕子,將煙袋上上下下擦了一遍,這才擱在一旁的茶幾上,兩眼定定的望住了錢氏。
“婉兒嫁了童石的事情你們是說過了,可是她們被禁足在童府,又失去了孩子的事情也不必瞞我。這孩子也是命苦,好不容易盼得一個如意郎君,又被圣上忌憚,進退也是難著呢。還有靜姝,跟國公在滎陽的種種我也曉得了,更是不容易的。照著圣上的心性,多半也是沒惹得好果子吃呢。”老太君淡聲說道。
晏氏手一抖,茶碗里的茶水差些灑了大半出來:“老祖宗都知道了……“
“這又是哪個多嘴的在您跟前說三道四了?要讓我揪出來,必得家法伺候!”錢氏兩眼發直說道。
老太君垂了眼皮,沉吟半晌:“罷了,不用去細究這些。你們在府里撐著這些日子,怕也是日日煎熬,誰又能好過呢?”
晏氏哆嗦著把茶水放回到茶幾上,將身上衣裳皺起的褶皺拍平了,低聲道:“我們也不是故意要瞞著您,也是覺著事情太多,您剛回來也不好多提。”
老太君反過來抓著晏氏的手搖了搖:“傻孩子,這都是一家人,還能說兩家話不成?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同我講的?說起來,這外頭風風雨雨該是我替你們擔著的。結果呢,我躲在清山是清凈了,你們倒是受了苦處了。咱們趙家的女兒那都是好樣的,只是吃的苦頭也比尋常嬌生慣養的女兒家要多些呢。將門就是是非之地,也沒法子,誰讓咱們扎根在這京師里頭呢。”
錢氏雙手捂著臉,半天才挪開:“如今圣上對靜姝與國公的事兒十分反感,朝中議事的時候,沒由來就斥責了夫君一通。我真是怕,怕哪一日龍顏大怒,不是牽扯了夫君兒子,就是把靜姝給搭進去了。夏姨娘和志清這一死,我這心里都是涼颼颼的,真不知道哪一天又有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