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草木盛,一雷驚蟄始。
影綽金鑾宮,三更黃鱗起。
又一次從冬眠蘇醒過來的蛇,回憶幾個月前,半睡半醒間聽到的對話,心思變得愈發大膽。
既然那松霞道人都下了死命令,讓觀內諸人善待于它,沒道理自己不將此特權充分利用!
于是偷學變成正大光明的蹭課,寄宿變成房主入住,道觀內外全成了錦蛇的后花園。
當然,蛇對于何事該做,何事又不該做,心中自有分寸。
尤其是荷花池里的鯉魚就吃得少了,難吃是一回事,關鍵是蛇想要給觀里的道士們建立一個自己是只好蛇的印象。
而在捕捉觀里老鼠的時候,蛇就故意大大方方地進出于廚房,扭腰慢步,尤其吧自己叼著碩鼠時的英姿展現給道士們看。
據說現實里有貓的報恩,就是把捉的老鼠送到恩人床上。
錦蛇自然不會那樣去做,死老鼠丟給人類的情節過于驚悚不說,它也舍不得將到嘴的美食丟掉呀!
不過細想開來,貓貓能把最愛的食物送給人類,內心里對恩人的戀情想必非常深,那些有此福報的人可得安心收下,否則貓貓會難過的。
捉到老鼠的當晚。
蛇聽見負責觀內飲食,聲音尖細的二師兄說,“昨天那菜花蛇又抓了一只老鼠,這效率比貓還高啊!再也不用害怕有老鼠啃廚房里的食物了!好蛇,真是好蛇!”
胖胖的大師兄說,“當初我記得好像有人說要把蛇給烹了吧,是誰說的來著?”
二師兄單手行禮,“無量天尊!吾輩道士餐風飲露,不逞口腹之欲,肯定不是俺說的。”
錦蛇欣喜于計劃的成功。
同時暗道,這世界的道士與前世是大不相同的。
大概是因為真實存在修行的門路,所以各類前世道士和尚們必須遵守的清規戒律在這里并不存在,例如殺生,又比如說誑語。
蛇的聽覺雖然不好,但記憶力卻十分強大,那天說要把我做了蛇羹的明明就是你這個聲音又細又尖的道士!怎么這時候就不承認了呢!
……
錦蛇幾番表演下來,觀里的道士們全都熟悉起這只不怕人也不咬人的黃黑長蛇。
到了夏天,蛇與觀內眾人混得愈發熟稔,嫣然成了觀里道士們的寵物。
就連那位起先因為鯉魚被蛇偷吃而有些不滿的童子,也逐漸接受了這只整天懶洋洋趴在大殿里的蛇,面對它絲毫都不害怕。
這一年過去,蛇蛻了好幾次皮,但體型始終沒有增加過,仍然是三丈兩寸的長度,拇指食指搭圈o起來的粗度。
又一日,錦蛇鱗軀卷起,趴在桌上搖看兩位道童練習符法。
而兩個道童也看到了旁邊的懶蛇——實際上錦蛇并不懶,只是長久的練習和打斷食氣,令它白天總是處于精神萎靡的狀態。
兩人開始撫摸錦蛇黃黑色的鱗片。
在發現錦蛇對人類超乎尋常的親近之后(實際上是錦蛇不敢咬人),觀里的道士們便毫不客氣地嘗試起擼蛇。
細軟的鱗片,粗細恰當的身體,讓蛇擼起來比起毛茸茸的哺乳動物,別有一番風味。
但前世為人的錦蛇其實是不太能接受的,倒不是零距離接觸會讓其不舒服,而是人類肉體散發出的火熱氣息,太容易攪起蛇類本能的捕獵進食欲望。
那感覺就好像暑假作業還沒做完的自己卻被一大堆游戲機環繞,滿心都被火熱的欲望占據,卻又完全沒有滿足欲望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