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藥淡淡的道:“小紅靠捧,大紅靠命,先把眼前的事做好,說不定以后你們真的有機會成為大明星。”
言外之意,我只負責東江市,能不能出市區這個圈,只能靠你們的命。
談到命,命好還能混在廣興街?
大家的興頭馬上受到了遏制,但是身在底層的人,最是現實,大紅既然實現不了,小紅也比在廣興街伺候臭男人強。
于是圍攏在林白藥身邊,一個個乖的不得了,不管是不是聽得懂,都很認真的聽他接下來的安排。
……
東江電視臺。
電視臺的錄影棚分幾種規格,東江夜話欄目組分到的自然是最差的那個,然而十二位大美女的蒞臨,還是像咖啡館那樣引起了轟動。
雖說電視臺不缺美女,可鮑魚吃久了也膩,和那些正襟危坐的女主播們不同,十二個衣著風格極有特色,氣場又完美融合的小姐姐們齊聚,不說別的,就那二十四條大長腿,白花花的像是行走的奶酪棒,誰能頂得住呢?
“林總,這位是王制片。老王,這位是林總,年少有為,你好好招呼,以后還怕拉不到贊助?”
黃主任介紹東江夜話欄目的制片兼導演,姓郝,禿頂的中年人,雙眼瞇成縫,看不出睜開還是沒睜開。
林白藥笑著伸出手,郝制片趾高氣揚的點點頭,連手都不握,只對著黃主任抱怨道:“五千塊,一個月內,輪播八次,大白菜也沒這個價吧?黃主任,咱們好歹也是對標老大臺的《東方之子》,是東江市乃至蘇淮省最有開創性的訪談節目,市臺的王牌之一,省部級的獎拿了多少,至于淪落為五斗米折腰的地步嗎?”
這是既看不起五千塊,也看不起林白藥這個贊助商。
雖然欄目都快沒米下鍋了,骨子里還透著電視圈特有的高人一等。
黃主任見郝制片不給面子,臉色頓時陰沉下來,道:“老郝,昨晚不是和你商量了嗎?我可是問過你,本周的選題有眉目沒有,你說沒有,我這才好心給你推資源。怎么,現在人都來了,給我尥蹶子甩臉子是不是?”
郝制片在臺里的靠山是二套的牛副總監,對黃主任并不怎么畏懼,道:“我昨晚喝醉了,其實沒太聽清楚黃主任的話。也確實不巧,今上午牛總剛給我打招呼,說安排了一位本市的成功企業家接受訪問,馬上也就到了……”
黃主任語氣變冷,眼神里充滿了陰狠,道:“就是說牛副總監給你新選題,你就要拆我的臺?”
他的后臺是二套的頻道總監,平時也不怎么把牛副總監放在眼里,沒想到郝制片敢給他玩這一手。
郝制片不樂意了,道:“怎么叫拆臺呢?黃主任,《東江夜話》聚焦于為東江市的發展做出突出貢獻的杰出人物,全方位的展現他們人生道路上的挫折磨難感悟和升華后的人格魅力以及高尚的追求,真不是什么野雞女模特都能上的……”
眾女站在旁邊,又忐忑又尷尬又心虛,真是難受的要死。
她們倒不是介意什么野雞的稱呼,干這一行被侮辱的多了,要是這都生氣,早氣的絕經了。
只是普通人對電視臺之類的國家單位充滿了敬畏心,而給了她們太多驚喜的主心骨林白藥竟被郝制片這樣輕蔑的當面打臉,更是加深了這種敬畏,甚至連惱怒都不敢有。
根深蒂固的官本位統治了這個國家和民族幾千年,像是孫悟空腦袋上的緊箍咒,套上去,就取不下來。
比如陳浩然,有能力有本事,卻因為老母親那句“國家的人有面子”,只能在奄奄一息的電子廠里虛耗時光。
其實在世紀之交的98年,前所未有的大時代即將來臨,看似光鮮靚麗的很多人都在茍延殘喘的絕境里掙扎。
正如此刻囂張又驕傲的郝制片,連老大臺的《東方之子》都快辦不下去,他的《東江夜話》也在幾個月后黯然落幕,離職下海去了。
林白藥并沒有因為郝制片的輕蔑而動怒,秋后的螞蚱,跳的越歡越可笑。
你覺得不配,完全可以昨夜就拒絕黃主任,而不是先滿口答應,卻又當面反悔。
“黃主任,你別嫌我說話難聽,單位里總有些人媚上欺下,跟領導走的近,就以為自個是領導了……”
這是林白藥故意煽風點火,黃主任聽的肺都要炸了,指著郝制片的鼻子,道:“真把自個當總監了啊?告訴你,不管是誰給你推的人,我話放這,這周就讓你在編委會過不了審……”
郝制片也不示弱,怒道:“二套不是你姓黃的說了算……”
這時錄影棚的大門被推開,牛副總監帶著一個人走進來,皺眉道:“吵什么吵?閑的沒事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