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皇后起身道了個萬福:“臣妾自然愿意!”
“那這件事就這么定了,涼浥縣那地方是個苦寒之地這是你知道的,到了那里恐怕會受些委屈,一切也都沒有宮里方便,你可要忍耐一些。”
云皇后再次一禮:“臣妾曉得了,臣妾也不是什么富貴人家的嬌貴之人……那涼浥縣,以往畢竟也曾經呆過。”
唐無妄點了點頭,又轉過身去看向了窗外的雪。
“朕去涼浥縣,倒不是為了專程去看許小閑,而是為了張桓公。”
“蘇公,朕意欲請張桓公回朝,拜其為皇子之師,以兩年為期……在四個皇子中挑選出能繼承大統之人,你覺得如何?”
云皇后又看了唐無妄的背影一眼,然后垂頭,沒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著什么。
“老臣以為極好!張桓公此人才學淵博,心里只有國家而無半分私欲,只是……”
“只是什么?”
“老臣斗膽說一句,既然為皇子之師,陛下就得給他教導皇子們的權力!”
唐無妄點了點頭,“那朕就拜他為太子太師……太子雖然未立,但太子終究要在這四個皇子中產生,這名目也算正當。”
“老臣就先代張桓公謝陛下!”
蘇名揚躬身一禮,眼角的余光卻看向了云皇后,她的臉色依舊淡然,不喜不悲,仿佛這立太子之事與她無關。
皇后是有后的,只是那位五皇子在景國為質子,他失去了登這大寶的權力。
皇帝的腦疾問題很嚴重,群臣都知道他的恐怕活不了多少年。
若是皇帝大行,這皇后依舊在,新的皇帝卻不是皇后的子嗣……皇后在朝中、在大辰的勢力都是不及那些妃嬪們的,到時候她的處境恐怕令人擔憂。
當年唐無妄起事,云娘便一直相隨,她和許云樓之間的關系也極好,可惜云樓先生早逝,再無人能庇護得了她,甚至還會因此而牽連到許小閑的身上——沒有任何一個新皇帝能夠容忍大辰刀騎創始人的后代還活著!
其實就算是唐無妄,他原本也是難以容忍的。
不過這十幾年過去了,大辰刀騎早已被分散、甚至其中的許多人已經被輪換。
五大諸侯也各自守著規矩,效忠于皇帝,他們沒有看許小閑一眼。
唐無妄終究給許云樓留了個后人。
蘇名揚讀了一輩子的書卻讀不懂這難測的帝心——
去歲時候是陛下親筆取消了許小閑那解元的身份,今歲他卻過問了涼州鄉試的結果!
這次他沒有將許小閑的名字劃掉,卻又阻止了許小閑的詩詞入文峰閣!
按照他用這雪花的比喻,他做這一切似乎又像是在維護著許小閑。
所以,他究竟是想要許小閑死呢?還是想要許小閑活著,并活得更有力量?
也或許,他是想要在明年春去親眼看看許小閑再做定奪。
“朕有時候會回想從前。”
“涼浥縣的雪比這長安會來得更早一些,那年冬,就是在涼浥縣的那場初雪中,朕和許云樓在青龍臺賞雪。”
“我們賞了一天一夜的雪,喝了十大壇子的酒,才有了而今的大辰。”
“可惜他走得早了一些,終究沒有陪朕賞一場這長安的初雪。”
云皇后又一次看向了唐無妄的背影,嘴角兒微不可察的一翹,眼里閃過了一抹漠然。
那年冬,就在長安城外的九曲池頭,你們二人分明在那亭子里煮茶賞雪的!
只是那茶終究涼了,那雪卻一直在下,那人……終究離開了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