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陰公公您的一句話,這便說明許小閑這酒確實很好。”
陰九抬眼看向了諸葛先生,“雜家活了大半輩子了,至今卻不知道你諸葛先生究竟是誰的人!”
諸葛先生為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咧嘴一笑:“我是誰的人不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你又何必來趟這趟渾水?再說……去歲時候你不是派了云十三娘來這涼浥縣刺殺許小閑的么?”
“夏侯今兒早上去百花鎮,這同樣是出于你的慫恿……你就這么想許小閑死?”
陰九又端起了酒碗來一口飲盡,他撩起袖子抹了抹嘴,“他若是死了,這狀元紅可就沒得喝了。”
諸葛先生又歉然一笑,“果然什么都瞞不住陰公公的眼睛,去歲確實是老夫派了云十三娘前來刺殺許小閑,因為那時候許小閑的身份尚未公之于眾。”
“他死在那時候是最好的!大家都好,包括皇上也會覺得好。若是他真死了,哪里會有這北魏南下之事?羅候也不會被調去了南疆戰場,夏侯……夏侯也沒機會到這北邊來。”
“可終究遺憾,云十三娘非但沒有殺掉她……老夫反而還失去了一個女兒。”
“養出那么好的女兒有多難想必公公是知道的,但既然失去了,老夫也只能心痛一段時間。”
“現在許小閑的身份被皇上親自捅破……老夫這次來就真不是為了殺死許小閑了!因為若是許小閑現在死了,恐怕北魏的大軍即刻就會南下,魏嘯天定會暴跳如雷,車祍寒哪里還能夠窩在上陽縣。”
陰公公眉間一蹙,問道:“可如果今兒早上三公主晚來片刻,許小閑定會死在夏重山的刀下!你、如何解釋?”
“可三公主來的正是時候!”
諸葛先生一縷長須,看向陰九,淡然笑道:“若是三公主來早了,夏重山沒有將許小閑的人殺了那么多,許小閑依舊不會生氣。”
“若是三公主來晚了,正如公公所言,許小閑死了,這戲就沒法子唱下去了。老夫就只能回京,繼續龜縮在蘭瑰坊里,等著北魏的大軍將這大辰給打得稀爛。”
“所以有些計策就像這烹飪一樣,調料要精致,火候要恰到好處……公公,請嘗嘗這道平橋豆腐!”
陰公公當真拿著勺子取了一勺子的平橋豆腐放在了碗里,“原來是你派人來季府通知的三公主……諸葛先生果然大智慧。但雜家依舊不明白,你這樣通過許小閑的手來對付夏重山……”
陰公公又抬眼看向了諸葛先生,“你是潘昭儀身邊的人,卻又得到了夏昭容的信任!”
潘昭儀潘美勝的兒子是大辰的大皇子唐不器!
夏昭容夏玉彤的兒子是大辰的二皇子唐不語!
若在這北境戰場將夏昭容的哥哥夏重山給弄倒了,二皇子唐不語就失去了一個最大的靠山!
那么唐不器就擁有了問鼎的巨大優勢!
所以陰公公得出的這個結論不是問,而是肯定!
但他沒料到的是諸葛先生僅僅是笑了笑,“公公,這平橋豆腐要趁熱吃味道才最為鮮美!”
陰九沒有吃,而是皺起了眉頭,“你請我來此,就為了吃這平橋豆腐?”
“也不是,這十道菜都出自于許小閑的手……這小子厲害吧?”
確實厲害,但陰九所想要的答案顯然并不是這個。
“好吧,我就直說了。”
諸葛先生放下了勺子,看向了陰九,面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老夫僅僅是想讓公公轉告許小閑一句話!”
“什么話?”
“大辰將失其鹿,若許小閑有意,可逐之!”
陰九臉色陡然一變,“皇上有事?”
“有人等不急了!”
陰九豁然起身,諸葛先生卻擺了擺手,“莫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陰九瞪了諸葛先生一眼,轉身打開了二樓的窗,從二樓飛了出去。
有寒風入窗,帶來片片雪花。
諸葛先生瞧了瞧窗外,端起了一碗酒來,揚了揚眉兒,咧嘴無聲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