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頓的聲音飄入培斯克耳中,他石化一般站在雕塑面前。無數的念頭此消彼長般的涌現,原本毫不相關的事,串連起來,竟似乎有了聯系,一切都是因為卡里馬神廟的獨特環境。
漸漸的,培斯克將對昆頓的恐懼轉換成了對自己身份的一種認可。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本源,瞬間對介納認可自己做出了一個清晰的判斷,神鳥族也好,地球人也罷,共同的敵人都是昆頓,這已經足夠了!
雖然隨之而來的謎團?有增無減,但培斯克堅信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他朝著早就滅絕的同類雕像下跪,劇烈的喘息,那一刻他的自制力崩潰了。身份似乎將要徹底暴***爾被巴洛克帶走了,培斯克再次成了這片大陸上的孤獨者。
自從離開七月星后,他便一直徘徊于崩潰的邊緣,咬緊牙關去應付一浪比一浪高的挑戰,不住改變,不住成長。遇到困難,想要放棄,可情況不允許他放棄,但此刻,對自身突然而來的明悟,潮水暴風般席卷了他的身軀以及思感認知。生氣之風從地球吹來,兩個周期之后,孕育出了新生命,屬于地球人,屬于神鳥族……滅族之際,他們留下了希望。
如今,神鳥族完了,地球人也完了,培斯克不單是最后的神鳥,族人,更是最后一個地球人。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以什么樣的能量方式在七月星孕育了自己,但在漫漫星空,很多事情哪這么簡單就能說清楚。
奇跡大陸,乃是整個星際,不論有多少以億記的生命種類,而他自己仍只得孤零零的一個。那種失去了所有同類的悲哀、孤獨,那種做任何事都沒有意義的沮喪,如洪水烈火般淹沒吞噬了他。縱然可以繼續存活,又如何呢?孤身一人,如何給族人報仇,如何像介納記憶中的利娜說的那樣“天空中出現羊群的時候,我們一起回銀河,回地球?”
利娜到底在哪?
培斯克似乎忘記身在何處,忘掉為何而來,只知自己一無所有。
定眼朝著雕像看去,兩座雕像似乎夾著復雜的情感,他們目光投向大海的方向,空空洞洞的眼神,是那么茫然無助,恐怕他們一如如今的培斯克般不了解自己的處境,不明白自身存在的意義。絕望的眼神,正默默控訴宇宙的殘忍不仁,祈求其他維度之中的上神,可最終沒有神渡眾生。怒火在心中最深處燃燒、蔓延。
直到昆頓的聲音逐漸消失,培斯克才幡然醒悟過來。抬頭之時,卻依舊不見昆頓的身影,又一陣聲音從神廟之中傳出。
“仁慈,不該是你擁有的態度,當年我就和你說過,過去這么久了,你依舊沒有改變,依舊沒有長進,里昂,你太讓我失望了!”
培斯克不解其意,此刻或許昆頓還沒有看出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怕一開口,一切都完了。
然而,昆頓的聲音,不含雜質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形成一個奇異的音場,陷身其中的感受特別深刻。沒有蓄意的強調,但每句話都似乎能嵌進培斯克心中去,令人沒法不為所動。他的聲音冷凝離漠,令人好奇而又心生畏懼。
音場收窄,化為耳邊的喃喃輕語,昆頓平靜的道:“你的夢仍未醒嗎?何時你可以明白,地球人的命運,就在曼古死亡前就已經定了。何時你可以明白,過去了的再沒法回來,本王做的一切都沒有錯,不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說到底這是你作出的選擇,后果自該由你一力承擔,本王不怪你,但冰霜之城靈石一定要找到!地球人的源氣你不能再用了,我把它收回來!地球人思想中夾雜著七情六欲,邪惡,貪婪,雖說力量強大,但是里昂你運用不恰當,反而迷惑了自己的心智。當年你在冰霜之城,別人不知道你為何發瘋,本王卻是知曉的清楚得很!”
聽完昆頓的話,培斯克心中猜想:昆頓對里昂的情感似乎有些復雜,里昂骷髏王似乎本身對屠殺地球人持著反對態度,可昆頓從銀河返回之后,卻是給了里昂更大的權力,所有魔族之人都認為里昂立下了大功……
宛如從一個情緒與思維的風暴脫身出來。培斯克思感網撒出,搜索昆頓的所在。
他暗想:為何昆頓先直指自己不是骷髏王,接著又似承認自己是骷髏王呢?排除一切解釋之后,培斯克將一切焦聚到一點,隱隱感到與地球人人類的源氣有關,與介納獨特的氣息與記憶有關系,令他擁有骷髏王某種獨有的特質。說不定是我因目睹雕像而來的情緒波動,若是骷髏王真的像是昆頓口中說的那樣,心懷仁慈,那么這番便算是賭對了,對地球人的同情騙過了昆頓,但轉念一想,作為魔族首領,如此高明之人,縱使心中有想法,但也很容易動搖。
昆頓,你應該動手了吧!培斯克心中無數次想著這句話,雖知道必敗無疑,但如若沒有這樣的機會,培斯克將永遠不知道與昆頓的差距。
培斯克延伸出意識之后,剎那間,思感神經漫游了整個卡里馬神廟,上至珠穆朗瑪峰頂,下接海洋深底,接觸到汪洋深處半植物半動物的奇異生命體,它們遍布高低起伏的海床,且極擅隱藏。然,縱使已經到了卡里馬神廟面前,依舊一個地方是他的思感神經沒法潛入的處所,就是緊閉著的卡里馬神廟。
培斯克正思索昆頓憑什么力量拒他的思感神經于神廟外,異變倏至,一股不知從哪里來的能量,重重撼擊他的的思感網,神經生出強烈反應,如遭雷劈電擊,立告萎縮,難受得要命,整個人被轟得向后翻滾,更令我驚駭欲絕的是穿在指上的介納似乎同時解體,盡管介納還竭力抗拒掙扎,仍抵不住強大的吸攝力,化作能量體,離他而去。培斯克想到,昆頓說要收回地球人源氣,難道源氣藏在這指環之中,只有這個解釋。介納被奪去的一瞬間,他感受到我和夢還間建立起的深厚感情,撕心裂肺的痛。像是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奪走了一般。
怒火猶如一座死火山忽然爆發的激烈情況,片刻間,忘掉對方是統治魔族的魔王,統治奇跡大陸的霸主,不管他是魔族領袖也好,殺人兇手也罷,不取回介納便誓不罷休。培斯克從地上彈起來,沖天直上,在無任何顧忌下,投往山腰的卡里馬神廟。
能量運轉,凌空翻騰,他落在神廟前廣場中央處。黃澄清澈的色光灑照下來,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射在山腰雪白無瑕的地面上,天空飄起了雪。在這空白無人的天地里,伴著的只有自己的影子,而自己卻連對手在哪里都還弄不清楚,不知該采取什么戰略和行動,被動從來不是自己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