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情鄙夷,自顧自從口袋里掏出半根蛋白條,放在嘴里干嚼著,“你們來這兒,不就是聽說有人賣藥嗎?我賣,你買不買?”
秦悟沒著急回答他的話,開始細細打量著對方。
這件破破爛爛的黑色斗篷遠比普通衣物裹得嚴實,湊近細看,竟發現他身上沒有半點皮膚是裸露在外的,唯一尚能看見皮的臉,也被亂糟糟的頭發和胡渣遮蓋得幾乎不剩什么。
加上他有些佝僂的形象,緩慢的步伐......秦悟看過后想了想,很自然地看透了男人的情況——霧鬼病人。
而且已入膏肓。
“不信我是吧?哼哼,那給你瞧一眼。”
那個男人將臉上的兜帽掀起,頭發撩開,像是給秦悟展示寶物一樣,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臉。
整張臉像是一團還未塑形的雕塑那般,眼睛、鼻子、嘴巴混成一團。發出聲音的部位,大約是靠近下巴的一條縫隙,兩瓣嘴唇如同耷拉下來的花瓣,皮膚之下盡是如同燒灼過后的黑斑。一條猙獰的傷口一直延伸到顱頂,透過那些枯槁的頭發,隱隱能看到灰白色的腦漿。
只一瞬間,秦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連退幾步。
頭顱之內卻沒有流出任何液體,在他吃下蛋白條的同時,翻卷的腐肉以人眼可見的速度生長出全新的肉芽,一絲一縷向中間愈合。
也許一兩個小時之后,甚至幾分鐘之后,那道猙獰的傷口,就變成一道紋路,如他臉上的其他黑色紋理一樣,毫無規律地滿布在臉上,宛如一個放大版的、印了黑色印泥的指頭肚。
秦悟定了定神,心中實在驚愕,深紅眼瞳在這一刻提供給他的信息,是面前的人根本不具生命體征,已經死亡數日了......
但擁有這么嚴重傷勢的人,卻擁有一顆鮮活跳動的心臟,經過精密的計算,每分鐘跳動三十五次,接近維持生命的最低極限。
“沒見過吧?沒見過吧!”男人歪了歪頭,向蓮見夕紀拋了個挑逗的眼神。
隔了三米遠的距離,秦悟仍然能感覺到她牙齒正在打顫。
“別怕嘛,你死不了,頂多是沒現在漂亮了,但誰知道以后怎么樣呢,說不定活到所有人都變成這副模樣的時候,丫頭你還是個俊俏妞兒。”
蓮見心中的恐懼遠大于怒意,倘若今天自己真的是因黑霧侵襲負傷,過不了多久,她也會變成這副模樣......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詹森·西塞爾之前的模樣,越回憶,越不敢去想以后了。
“不如我們談一談藥的事情!”
送上門來的信息,秦悟已經有想盤問的心思,在六安酒吧的地盤上,表現出適當的急切心態最佳,不能表現得過于急切,免得被訛詐,被算計一把——與霧鬼病人打探消息,在這個時代絕不是個好習慣。
男人看著他,也不主動說話,五官皺在一起,笑的時候看起來亂七八糟的。
“我總得知道你這藥靠不靠譜吧。”秦悟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看過之后我才能出錢......不過您肯幫助我們,我相信您的品德。”
男人很快明白秦悟話里的意思,對他的示好很滿意,“我從來不騙黑霧獵手,你們都是賣命的人,跟軍隊不一樣。看看吧,就是這玩意兒,沒有試用裝,不過,你們黑霧獵手,不都有爽一把就死的本事嗎?”
于是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鐵盒,走上前一步,遞到秦悟手里。
幾粒小小的黑色藥片靜靜躺在盒底,每粒藥中間,都有一條掰碎的條形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