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點頭,其中不乏濫竽充數之輩,這些人倒不是看不出來這幅畫的玄機,而是他們不確定巨然的這幅千峰丘壑圖另一半到底是不是董源代筆的。
甚至有人才看到第二個境界,什么是第二個境界
對這幅畫的鑒賞如果分為四個境界,那么第一個境界,就是看出來這是巨然的作品,這幅畫沒有落款和作者,只有題字和收藏者印章,想要看出來這是居然作品,是需要一些字畫方面功底的。
第二個境界,就是看出來這幅畫巨然只畫了一半,另外一半由他人代筆,至于是何人代筆,他們也看不出什么眉目。
第三個境界,就是猜測代筆之人是董源,但只是猜測,由于經驗和眼力限制,找到的證據不夠多,所以不敢確定。
最高的境界,就是找到了足夠多的證據,確信這就是董源和巨然合力完成的一幅畫。
在場這么多的老專家,也不知道有幾個人能達到第四個境界,裴緲猜想,周慶元估計是看到第四個境界了,畢竟他撿漏了這幅畫。
接下來,就輪到周慶元分享自己的撿漏經歷了,說完撿漏經歷,他還得對這幅畫做一個深層次的講解,甚至于觸類旁通,一些經驗和技術,可以推廣應用到其他畫作的鑒定上。
潘金婷和其他旁聽的向導們全都掏出筆和小本本,奮筆疾書,記錄下周慶元分享的知識點和經驗,雖然他們脖子上都掛著運動相機,一直在錄像,但記筆記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習慣。
裴緲也聽得很認真,雖然他自傲,但他不狂妄,他知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道理,他也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掛壁,如果不開掛,自己的鑒寶水平肯定是比不上在座的這些老專家的,他們分享的經驗和知識點,有很多是自己已經知道的,也有一些是自己不知道的。
比如周慶元就說到了一點,巨然的畫風承襲了董源,那為什么董源在這幅畫里,林麓間只零星幾顆卵石,筆墨秀潤之中有感覺用墨略為厚重呢,按道理講,巨然的風格就是受董源影響,董源本人怎么會反而不像自己的風格了呢。
周慶元提出了問題,接下來又自己剖析和解答了這個問題,其實他的解答,也不算是解答,只是提出一些假設和猜想,有一種猜想,就是董源刻意為之,為的就是不讓別人看出來不是自己的風格。
人總是在做自己熟練事情的時候,形成肌肉記憶,很多老煙民,左手夾著一根煙,又習慣性地點起了一根煙,因為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抽煙。
董源也是擔心自己在模仿巨然的時候,把自己的風格帶進去。
巨然雖然是承襲董源的風格,但并不是復刻,風格相同,但總歸因人而異,個人都附帶個人的特點,不然的話,難道巨然和董源的畫都不署名,這些老專家就分辨不出來是誰畫的嗎
這只是他的第一個猜想,第二個猜想,就是董源的畫風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改變,畫風大致方向不變,但一些細節之處,會有變化,而且這個變化,有的時候和心境有關,為了證實這個觀點,他還列舉了其他的一些董源的畫作,以此來佐證。
聽他說完,眾人紛紛鼓掌,特別是那些比較年輕的向導,他們在古玩方面的學識和經驗都比較淺,能聽到這些高級專家分享寶貴經驗的機會十分難得,這三年一次的交流會,以競技的方式吸引來全國各地的古玩高手,讓這些高手免費輪流給博物院的這幫年輕識淺的人講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裴緲也覺得周慶元說得非常好,不愧是榮寶齋的頂級鑒定師,也不愧是京都代表,仔細想想,如果想在金陵找一個能比得上這周慶元的人,估計只有黃老了。
如此一對比,立刻就能顯現出金陵古玩界和京都古玩界的差距了,這差距不是一點點啊。
光是周慶元一個人,就用掉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按照這個速度,這撿漏比賽要進行好幾天,然后才是賽前撿漏的環節。
不過,賽前撿漏這個環節應該比較快,畢竟賽前三天能在京都撿到漏的人可不多,按照以往的經驗,應該是三到五個,不過這一次可能要多一點,因為裴緲一個人就在賽前三天撿了四個漏鰲拜的書案不算。
接下來,登記名冊上的第二個人出場,依舊是京都的代表,這個京都的代表是天寶閣老板,黃汝南,今年六十歲。
黃汝南可不只是天寶閣老板這么簡單,他還是兩個電視鑒寶節目的特邀鑒寶專家,京都古玩管理局特邀鑒寶專家,出版過五本瓷器鑒寶類的書籍,在京都古玩界,名氣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