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年輕男人已經不再是人了。
而是污染物。
污染計數器在嗡鳴示警,指向c級。
祈行夜眉頭微皺。
他和污染物隔著諾大的冷凍間對峙,誰都沒有率先動作。
從計數器顯示數據開始,祈行夜就意識到,眼前的年輕男人和剛剛的蠟人有本質上的不同。
蠟人只是最外圍的偽裝,是污染的“伴生”和利用工具,可以殺死貿貿然一頭闖進來的普通人,像織網的蜘蛛吃掉獵物,而將污染的事實繼續隱匿黑暗,不為人知。
年輕男人,才是真正的污染物。
它冷冷看著祈行夜,雖然有人的外形,卻不具備人的溫度和情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它站在墻角,半溶身于黑暗。
似乎有紅色的線,無聲無息從它的衣服里長出來,像種子破土發芽,肆意生長。
紅線像有生命的鐵線蟲,從男人的袖口,領子,甚至穿破衣服涌出來,慢悠悠纏繞在它身上。
祈行夜眼睜睜看著那紅線迅速得以壯大,像扎根肥沃土壤貪婪吸收養分的植物,很快就纏滿了男人的身軀并不知足的吸取。
男人在迅速干癟,本來強健的身體像漏了氣的氣球空洞下去,衣服也軟塌塌的落下去,反而是纏繞在身上的血線肥胖粗壯,養分飽足。
祈行夜剛想要有所動作,忽然又看到剛剛才干癟下去的男人竟然重新撐了起來,像又被充了氣的氣球,而那些血線在快速回縮。
男人衣服下面凹凸起伏,像有蛇游走,啃噬皮肉臟器。
他再也承受不住極限,開始劇烈顫抖起來如癲癇發作,血沫堆積在嘴巴旁邊,眼球骨碌碌滾動亂翻,瞳孔不知去向,只剩青白布滿血絲的眼白。
突然間,男人靜止一瞬。
所有的動作和顫抖都消失不見,歸于平靜,好像剛剛的問題已經被平息解決。
下一秒
“砰”
男人轟然炸開,血漿碎肉紛飛,濺滿墻壁和冷凍柜。
祈行夜在異變剛起時就敏銳捕捉到它的動向,迅速躲向旁邊柜子,借由柜子擋下了飛向自己的血肉,避免了一身狼藉污血的慘樣。
但顯然,年輕男人就沒那么好運了。
它的頭顱臉皮,被炸得好遠,好遠。
正好戳掛在紙扎人的頭上,被細長竹竿撐起頭頂一點,重量將整張面皮都墜得變形,拉長到扭曲。
年輕男人原立的地方,只剩一團張牙舞爪糾纏蠕動的血線,像紅色的蛇纏繞成團翻滾,沿著慘白骨架重新繞成四肢和軀干,重新組成人的輪廓,聲音黏膩陰冷,令人毛骨悚然。
可年輕男人的臉
眼球骨碌碌滾落在地,撞在祈行夜旁邊的冷凍柜角,慢慢停了下來。
晃了晃,停在了仰頭直視他的角度。
不知是否是錯覺,祈行夜覺得,自己從那對眼球里,看到了痛苦的絕望。
冷風呼呼吹過掛在半空中的臉皮。
像絕望的嘶吼殺,了,我
殺了我,我疼,疼,我是什么東西
殺了我啊
可祈行夜卻是冷眼旁觀,沒有被年輕男人的情緒影響分毫。
從第一天遭遇污染,商南明就在提醒他,不要相信污染物的人性,不要認為污染物還有殘留的神智和情緒。
在痛苦的墮化過程中,尋常人幾乎不可能堅持下來。
死對于污染物來說都是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