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擊中目標之前他改變了方向,尖銳的爪子掀飛了黑翳的斗篷,擦過他暗紅發黑,疤痕扭曲的臉,深深地插入他身后的巖石。
“他為救他所愛的世界而死。”
他逼視著那只深藍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訴黑翳,“如果你沒有殺掉另一個斯科特,或許還有機會在最后的戰斗里與他并肩而戰。如果你能對他多一點信任,像他對你始終如一的信任一樣,你或許不會失去親人、朋友和愛人,也不會失去你的故鄉黑翳,你如今的結果不過咎由自取,別把你犯的錯都推到別人的身上”
他怎么會覺得他的眼睛像埃德
那分明是一灘已經干涸發臭的死水。
他抽出手,轉身離開了洞穴。
這地方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即使是在伊斯沖過去的時候,黑翳也一動未動,而當他離開,黑袍的法師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他坐在那里,一只手還緊握著割肉的小刀,視線茫然地垂落,隨著刀尖凝聚的血滴墜至地面,直至無人理會的烤肉冒起陣陣黑煙,發出難聞的焦臭,才受驚般猛地眨了眨眼。
像他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扔下小刀,用滿是血污的手捂住臉,低低地笑出聲來。
離開洞穴沒多久,天就黑了。
漫天光幕又一次開始流動變幻,絢爛如夢,伊斯卻無心欣賞。
他胸口痛,肩膀痛,頭也痛,根本沒吃下幾塊肉的肚子還在發出更加強烈的抗議,整個身體又軟又沉,讓他恨不能仍下這個殼兒,至少靈魂能得以自由。
但他不能。
最終,他脫力地坐在了地上,滿心憤怒和沮喪。
他覺得安克蘭大概是弄錯了,他其實并不適合這個任務,他暴躁又沒耐心,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一個破碎不堪,在無盡的孤獨與悔恨中不知徘徊了多少年的埃德。
他知道他是故意激怒他他能夠理解,卻不能原諒。
如果是娜里亞在這里,或者,哪怕是是泰絲在這里,大概都有辦法找到黑翳心底依然存在的柔軟,說服他放棄那些瘋狂的念頭。
是的,在知道他要抓捕的逃犯到底是誰之后,他就沒有再將那個“任務”放在心上,即使給埃德的那五十年的長假確實相當有吸引力但埃德自己,大概也并不想要這樣得來的“假期”。
他只是想讓黑翳放棄他那些瘋狂的計劃。
那家伙顯然已經失去了理智,也沒有任何底線可言,這樣下去絕不會有什么好結果,不管是對他自己,還是他已經失去卻無論如何不肯放手的故鄉即使某種意義上黑翳并不是埃德,但想到埃德那個蠢貨也有可能陷入這樣的境地,他就無法置之不理。
不管安克蘭警告了他多少次,他也沒法兒把他們分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他索性躺在了地上,望著天空,在他幾乎快要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的時候,他聽見了奇異的、敲擊巖石的聲響。
很有規律的聲音,像是腳步聲。
他手指一縮,在驟然撲來的疾風中就地一滾,避開了從天而降的黑影。
突襲而來的是一只老虎大小的野獸,像他剛剛醒來時看到的那只奇怪的小動物一樣,身上的鱗片像是無數不規則的晶石拼接而成,背上一溜凸起的棘刺一直延伸到尾巴,倒是跟他有點相似
呸他才沒這么難看
那野獸長了一張像鱷魚的臉,嘴大得出奇。漫天流光之下,當它晃動渾身的晶石,那細碎的聲響和閃爍的光芒讓伊斯感覺到一陣暈眩。
在他忍不住微微搖頭時,那野獸又一次撲了過來,大張的嘴直咬向他的脖子。
伊斯氣笑了連這種東西都敢來把他當成獵物了嗎
但事實是,他這會兒確實沒什么力氣。
他抬手,不假思索地施展他天賦的力量,右肩的傷口卻驟然一陣劇痛,痛得他眼前發黑,差點一頭栽到地上,只能趁勢一把按住那野獸的頭,用力往下壓。
即使變成人形,他身體的重量也堪比同等大小的金屬,壓得那野獸哀嚎一聲,身子往后一縮,迅速逃開。
他的速度太慢了。
伊斯意識到了這一點,卻也無法再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