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沒有看過“毀滅一個星球只為證明自己能做得到”之類的無聊小說,可現實里,鮮少這樣毫無意義的殘忍和愚蠢。而嘉萊這個名字,連他都聽說過——一個能在當年那獨立特行的老皇帝的幾十個兒女中脫穎而出,少年時就時常被給予重任的皇子,絕不可能那么愚蠢。
但提亞納似乎堅信她所說的都是事實。至少此刻,她顯然也不會想聽他半個字的疑問。
可她還是看了出來。
“你不相信。”她說。
這簡單的、似乎不帶什么情緒的四個字,竟讓魏特一瞬間毛骨悚然,仿佛他真敢點頭,就會立刻被惡鬼吞得連根頭發都不剩。
但他也不想撒謊。
“……我不相信有人能做出這種事來。”他委婉也狡猾地回答。
這個招數自然也沒有騙過提亞納,她輕嗤一聲,卻也沒有因此而震怒。
“如果你還記得你所經歷的‘過去’,你會知道我所說的并沒有半句虛假。”她說,“如果你能聽懂那至今仍回蕩在風臨城的悲泣……”
她停了下來,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原本銳利卻平靜的雙眼,在那一刻卻一片狂亂。
在講述整件事時一直保持著冷靜的納登人,突然失去了控制。
在突然亮起的銀白光線之中,在那雙似乎瞬間碎裂開來的眼睛里,魏特看到了雷佐所描述的瘋狂,也看到了刻骨的仇恨。
那些強烈的情緒如浪般狂涌而出,似乎將他都吞沒在其中。
但他也很快就從中掙脫,清醒地感受著與雷佐同樣的恐懼——那種,像是真的被惡鬼盯上的,連血液都凍結的恐懼。
納登人或許曾經不被當成人……但此刻,在提亞納眼中,他似乎也不算是人,只是一個被憎惡的、復仇的對象。
……他的確也有布瑞坦人的血統,他的眼睛就是掩飾不住的明證。
他干咽一下,連吞唾沫都不敢出聲,只是本能地默默握緊槍柄。
連窗外的風都似乎隨著納登人狂亂的情緒而驟然亂了方向。半開的窗的沒有固定,被重重地拍在了墻上,嚇得魏特渾身一抖,差點就拔出了武器。
而提亞納的理智,卻也因此而回到了她的眼中。
“……你的膽量可比我預料的要小得多。”她有些嫌棄地瞥他一眼。
“這不是膽小,這是……警覺。”在這種情況之下,魏特也忍不住強辯,“一個賞金獵人該有的警覺。”
這句話只是讓曾經的賞金獵人眼中生出更深的嘲諷。
她干瘦的手從斗篷下生出來,在桌上放下一個小小的存儲器,推給魏特。
“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她說。
“……作為聽完這個故事的報酬嗎?”魏特脫口而出。
這反諷很有些泰絲·謝帕德的風格……他腦子抽了嗎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學泰絲!那家伙天不怕地不怕還有人護著他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