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戶人家的客廳。
客廳里,亮著燈,卻似乎驅不散黑暗。
如墨的夜色從裝著護欄,開著的窗外爬進屋里,
將屋里淹沒,那屋頂上亮著的燈,也只是變成個模糊的影子。
陳淪兩人,便站在了這淹沒著黑暗的客廳邊。
陳淪平靜著站著,只是目光落在身前,身前景象,自然也映在眼底。
旁邊的饒常,則是來回轉著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圍。
陳淪兩人身前,
縈繞著黑暗的客廳中間,一道比先前高了些,也更干瘦了些的男孩身影,
就在客廳里,茶幾跟前,擺著張凳子上坐著,
有些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什么神情,眼底如同死水,沒有漣漪光彩。
男孩身前的茶幾上,擺著碗已經涼了些的,還勉強不時溢散起絲絲縷縷熱氣的溫水,
旁邊是袋子,裝在袋子里的各種藥盒子。
茶幾旁,擺著個落地扇,落地扇轉著頭,不時朝著男孩和那碗溫水拂去些風。
茶幾再往前,已經又再淹沒在昏暗中,
靠著另一側墻壁,電視機似乎還放著什么動畫片,
只是隔著那縈繞著的黑暗,只能看到些模糊了的屏幕光亮和含糊的臺詞。
男孩就低著頭,在那茶幾跟前坐著,未曾抬起過頭,也未曾有什么動作。
“……今天我回來的時候,在菜市場買了點雞翅。今天中午你爸爸我就給你下廚,做雞翅。”
旁邊,淹沒在黑暗里的地方,還不時傳來些話語聲和窸窣的動靜,
似乎是黑暗中,那位齊教授說著話,正做著飯。
“你是想吃可樂味道的,還是紅燒的啊?”
聲音再從淹沒著的黑暗中傳來,在小男孩身周,只能看到身周的地方,再遠就全在彌漫著的黑暗中了。
小男孩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沒有動作,也沒有回答,只是如舊著,眼底是一潭死水,沒有半點光彩。
“那我們就吃可樂雞翅吧……哈哈,爸爸嘴饞了,爸爸想吃。”
只是停頓了下,黑暗中,齊教授的話語聲便再傳了出來。
“嘩……”
“今天我回來的時候,我們樓下那個,叫小皓的,和你差不多大的那個,還有印象嗎?他剛才還想找你去乒乓球呢。你想去嗎,要是想去的話,爸那里還有副乒乓球拍呢……”
似乎已經在忙活著做飯,切菜的動靜,接水的聲音,不時從黑暗中傳出,
還有些齊教授似乎輕松,只是說著家常的話語聲,不時從彌漫縈繞著的漆黑中傳過來。
只是,那坐在茶幾跟前,低著頭的男孩,依舊未曾說話,也未曾有過什么動作。
“不想去啊……沒事兒,一會兒我下樓的時候,順便幫你跟那個小皓說下,讓他下次再約你打乒乓球。”
黑暗中,似乎齊教授再笑著出聲說道。
低著頭的男孩依舊未曾有什么動作。
這次,又再停頓了許久,
有翻炒了菜的聲音響起,有抽油煙機的動靜呼呼轉動。
“……小安。爸準備換個地方工作。就不再現在的學校附屬醫院工作了。”
那黑暗中,再傳出了齊教授的話,說著話,又再沉默了下,
“爸準備換到另一個精神病院去。”
齊教授再說了句。
這時候,客廳里,一直低著頭的男孩,
再有了些動作,緩緩轉過了頭,望向了那黑暗中。
黑暗往前褪去了些,露出了在廚房里忙碌著的齊教授身影,
“哪個?”
男孩似乎許久沒說話,張嘴發出聲后,聲音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