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我是樓上的鄰居……看到有新的鄰居搬來……下來聊聊天……”
那道模糊的身影坐在了茶幾對面的凳子上,面朝著沙發的方向。
胸口多了把尖刀,刺透了胸膛,還有些血液,順著刀尖,往下一點點滴落。
臉上沒了神情,眼底渾噩而木然,只是反復張著嘴,重復著相同的一句話。
地上淌著的,包圍了凳子周圍的攤血液,不時被刀尖上滴落的血濺起些,也響著些細微聲響,和重復著的話語聲交織著,
“……我是樓上的鄰居……看到有……”
“……我和爸,媽,在十二歲的時候認識。”
沙發跟前,年輕男人背對著電視機方向站著,背后映著些電視機屏幕的微光,
身前,便淹沒在昏暗中。
接了盆水,放在茶幾上,年輕男人拿著張擰過水的濕帕子,
他的母親,父親被他攙扶著,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穿著長裙的女人,背靠在沙發背上,腰上墊了個枕頭,臉上浮現著些笑容,朝著自己孩子望著。
穿著身藍色工裝的男人,坐在一旁,臉上也帶著些笑容。
年輕男人拿著濕帕子,低著些腰,眼底帶著認真,就一點點,擦拭著自己父親臉上,母親衣服上些灰塵腳印的痕跡,
出聲說著些話,
似乎是自顧自的自言自語,似乎又是對著旁人所說。
陳淪就站在茶幾旁,目光落在這年輕男人身上,目光平靜,似乎只是看著尋常一幕,也未曾出聲。
“……午夜夢醒時,會察覺到母親給我蓋被子。”
“吃飯時,會聽到父親講,白日里工廠的趣事。”
“我做了些事時,我母親會夸獎我。我受到挫敗時,我父親會攙扶著我重新站起來。”
“從我小時候,到現在……”
年輕男人回頭,再清洗擰干了帕子,回身再仔細著,一點點用濕毛巾,擦拭著自己母親,父親身上,臉上,頭發上的些泥灰,
嘴里同時,一字一句說著,
“……我受了傷,我母親會著急,會給我涂抹藥膏。”
“……我從外面回家時,我母親,父親已經在家中等我。”
“我父親在工廠,他也有些朋友。”
“我母親不怎么出門,但和鄰里也有些交際。”
“我買了菜回來,我母親會替我擇菜,我父親會幫著我將菜洗了。”
年輕男人再拿著濕帕子,輕輕擦拭了自己父親額頭上沾了些灰的傷口,
止住了動作,也停住了話語聲。
一字一句的話語聲雖多而瑣碎,
卻從來只有一個意思,
他的父母存在,一直存在。
他是他的父親,她是她的母親。
“……做好了飯,我們一家人會圍在一起吃飯。”
“我母親喜歡喝湯,我父親喜歡吃排骨。”
“有時候,我父親總是想喝上一小口酒,我母親總是不讓。”
“吃過了飯,有電視的時候,會看電視,我母親喜歡看唱戲,我父親喜歡看新聞,遙控器總是在我手上。”
“沒電視,會坐在窗邊看月亮,說話。我父親說起他工廠里的事情,我母親提起家里的事情。”
“……等著我困了,我母親會讓我去睡覺,小時候,總是替我蓋好被子……”
年輕男人再說著,又漸止住了些聲音。
坐在年輕男人身前,沙發上的女人,中年男人都朝著年輕男人望著,
眼底,都帶著些笑容。
只是女人臉上嘴角卻有些漸送緩了下來。
年輕男人伸出手,撐著女人的嘴角,小心著,認真仔細著將女人了的嘴角往上堆上去些,
女人臉上,便再浮現出了些溫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