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歡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心情一時復雜極了。
她定定地看了舞陽郡主半晌,而后低著頭極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聽見這話,舞陽郡主似乎愣了愣,但她很快便笑了,笑得溫柔又和善,和原主記憶里母親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這有什么好謝的,我是你娘啊,守著你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舞陽郡主說著,不太自然地摸了摸沈宜歡的發頂,“好了,你既然醒了,娘親也就放心了。一會兒我讓綠珠給你送點兒吃的過來,你乖乖用些,母親回去換身衣裳再來陪你。”
舞陽郡主此話一出,沈宜歡方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居然還是三天前她回府被抓包時看見過的那身衣服。
所以舞陽郡主這是寸步不離地守了她三天?
沈宜歡心里越發不是滋味了,她感覺此時的自己像一個卑劣的騙子,用別人的身軀欺騙著一個可憐的母親。
她一雙拳頭捏了松,松了又捏,最后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在舞陽郡主即將踏出門檻的那一刻急聲喚道:“您等等。”
舞陽郡主駐足回頭,目光有些詫異,語氣卻極盡溫柔。
“怎么了?”她問。
沈宜歡咬了咬下唇,鼓足勇氣道:“其實……我不是你女兒。”
其實我不是你女兒。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般重重炸響在舞陽郡主的耳畔,連帶著也炸掉了她心中僅存的最后一絲僥幸。
她幾乎快要維持不住臉上的淡然,只能扯著嘴角強笑道:“你這孩子,又在說什么胡話呢?你若不是我的女兒,難不成還是天上的仙子不成?”
“好了,你才剛醒,還沒有從噩夢里緩過來,趕緊躺下再休息一會兒,等腦子清醒了,就不會再胡言亂語了。”
說罷這話,舞陽郡主轉頭就走,腳步匆忙得活像有惡鬼在身后追趕她似的。
沈宜歡:“……”
就挺懵的。
完全沒有料到舞陽郡主會是這樣一種反應。
話說正常人聽見這話,第一反應難道不是應該追問她的身份嗎?
可舞陽郡主明顯不是這樣。
她雖然也說了諸如“你是不是睡糊涂了”這種話,但話里卻分明有種在努力說服自己的感覺。
這就很奇怪了。
沈宜歡有些困惑地撓了撓頭,心里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她這腦子就是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此時滿心懊惱的沈宜歡并不知道,就在屋外,與她一門之隔的地方,舞陽郡主的內心正刮著一場狂風驟雨……
屋外。
舞陽郡主雙手抓著門邊,背靠著門框站了很久很久,眼底情緒翻滾。
她知道沈宜歡剛剛說的都是真話,也知道她為什么要那么說,她心里其實什么都清楚,但她早就說過了不是嗎?
只要女兒能好起來,她可以什么也不在乎,包括接受如今的這個女兒已經不完全是她女兒的事實。
思及此,舞陽郡主深深地吸了口氣,眼底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逝,快得讓人來不及捕捉,而后,她理了理鬢發,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似的,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捧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