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昔一一回答,打開了家門。
蔣玉梅還是堅持不去別人家,扒著自己的門框,苦著臉說:“俺兒都一禮拜了,也沒回來。”
沈夢昔頓住腳,“通電話了嗎?”
“通了,說是單位忙。”
“人安全就好,現在各單位都在清雪,年輕人沒成家,留在單位是正常的。”
“沒這些他也不愛回來。你不知道,他從小可聽話了,我說啥他都聽,你要問他,這世界上誰最好啊,他指定指著我說,媽媽最好!可上了高中就不行了,有個小姑娘,長得可妖道了,描眉畫眼的,天天擱屁股后面追俺兒,我就告訴他,別理她,不自重的小姑娘沒一個好東西!俺兒當時還聽話,都沒理她,后來高三,他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小姑娘,那姑娘長得不咋地,還不得意俺兒?你說說怎么能這樣?人家報考到浙江去,他也非要去,把我給氣得啊,填志愿的時候,硬是讓我給扳過來了!”蔣玉梅說得興起,湊到沈夢昔跟前,“我給他報了個濱城的學校,就不讓他們在一個城市!他倒好,自己又改了個沈城的!一年到頭也不回家一次,這大一一整年啊,他一到雙休日就坐火車去杭州,我氣得把生活費給他掐了!他就自己去做家教,去外面發傳單!去給人家當游泳教練,把我愁得啊,更年期都提前了!我跟你說,都是那個小姑娘給挑唆的,好好的兒子跟我都不親了!”
沈夢昔笑,“那你把他拴腰帶上多好。”
“可不是!我真想把他拴褲腰帶上了,你不知道,他擱外地上學,吃不好,住不好,我一宿一宿睡不好啊!要不是沒退休,我就上沈城陪讀去了!”
“呵,這也算是計劃生育的一個副作用了,孩子太少,你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不過,你的精力應該多放在老伴身上才對啊!”
“你趙叔是個好人,他對我可好了,我說什么是什么,不用我多操心。”蔣玉梅說到這里,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人都說,一個人吃多少飯,享多少福,都是有定量的,我們倆連吵嘴都很少,我指定是先把福氣都享用完了,后半輩子就只能孤零零的了。”
“你說的有些道理。不過人都是孤單而來的,孤單而去也正常。”沈夢昔想想又說:“你去學打鼓吧,特別振奮。自己找些事情做,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畢竟你兒子也有他自己的人生。”
“什么叫自己的人生?”蔣玉梅初時臉色還好,聽到最后一句炸廟了,“啊,合著我們這輩兒人伺候完了公婆爹媽,養大了孩子,到老了就只能住養老院了?”蔣玉梅臉色變了。
“每一代人,都有他們自己的無奈和使命。”沈夢昔客觀地說。
“你懂個屁啊,我想起來了,你當時就和那小子同居,你想的也是獨占人家兒子,不讓他回家看爹媽吧?”蔣玉梅的指頭已經指了上來。
果然又說多了,有些事情,只有當事人自己想通了才算,別人的勸說都是逆耳之言。
沈夢昔決定不再理會蔣玉梅的事情,她清了一下嗓子,直視蔣玉梅。
“你幫我買蠟燭了嗎?”
蔣玉梅眨巴幾下眼睛,一拍大腿,回去取了兩包紅蠟燭,“你不提我都忘了,一直放俺家鞋柜上了。”
沈夢昔冷冷地說:“謝謝。”將二十元錢放到她手上,進屋關門。
蔣玉梅捏著錢,訥訥地說:“沒,沒這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