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董阿郎背著鞠仙兒越過城墻,越走越遠,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三日來,李牧故意在鞠仙兒面前與程處默、房遺愛等人商談軍機大事,鞠仙兒這一走,必會泄露消息給高昌。高昌若信了,這仗就勝了一大半了,可抵十萬雄兵。
悲的是,她還是走了。
“罷了!”
李牧輕飄飄從塔頂落下,吟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阿默!”
城墻甬道上的一塊磚鼓起,程處默的腦袋探了出來。
“去給孤拿一壇酒來!還有,你再敢偷窺老子,孤就把你扒光了吊在城門上!”
……
高昌王宮。
已經昏迷了三天的鞠文泰,今日忽然清醒了過來,氣色還非常不錯。御醫奉藥,被他擺手拒絕,命閹人急召世子鞠智盛相見。
鞠智盛正在為阿史那坤不肯進攻而頭疼,聽聞父王醒來,急忙趕了過來。
“父王!”見鞠文泰要起身,鞠智盛趕忙來到床邊,握住了他的手。
“盛兒,父王大限,就在今日了。”鞠文泰緊緊握著鞠智盛的手,語氣平靜地說道。
鞠智盛大驚,搖頭道:“不會的,父王,您今日氣色這么好,應該是病情大好了,御醫,你說是不是?!”
御醫跪在地上不敢言語,稍微懂點醫術的都看得出來,鞠文泰現在是回光返照。
“不要難為他們了,我心里有數。”鞠文泰看著鞠智盛,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仿佛在害怕只要一閉上,就再也睜不開了。
“現在的情況怎樣,快與我細說。”
鞠智盛也知道不能耽誤時間,言簡意賅地把情況說了一遍。從阿史那坤領軍追擊開始,到李牧空手接箭,獨退萬騎,隨后阿史那坤于定襄城外六十里扎營按兵不動,種種情況,一五一十地都說了。
“再拖下去,與我們不利。”鞠文泰不愧是一時人杰,迅速做出了判斷:“算算日子,唐軍的大隊人馬再有個十天八天的就要到了。”
“這些年你我父子雖然厲兵秣馬,一直在備戰。但你我心里都清楚,高昌號稱擁軍十萬,實際可戰之兵不足五萬,其余都是烏合之眾。其中,騎兵不過兩萬,且精銳程度遠不如唐軍。”
“如果等唐軍大隊人馬抵達,以這位大唐太子的脾氣秉性,多半他會主動出擊。我高昌沒有武膽境高手坐鎮,阿史那坤又被嚇破了膽子,此戰怕是必敗無疑了!”
鞠智盛臉色都變了,哭喪著臉道:“父王,該如何是好啊!”
“為今之計,只有兩條路。”鞠文泰雖然將死,但回光返照之下,頭腦比任何時候都清晰:“除非能在唐軍大隊人馬到來之前,讓阿史那坤立即出兵,連同高昌的所有精銳一起強攻定襄城。若能俘虜大唐太子,或者占據定襄城,先勝一陣,突厥人見有勝的希望,才有可能出兵相助。到了那時候,你把阿史那坤抓起來送給肆葉護可汗,出兵的事就八九不離十了。”
鞠智盛記在心里,道:“可笑那個阿史那坤還以為咱們父子不知道他們突厥人內訌的事情,我忍辱負重伺候他這么多日子,到時候叫他連本帶利都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