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突然打開的房門讓背靠門板的鐵砧幾乎一頭栽倒進去,他不得不跟著倒退了幾步,在與門后的人相撞之前勉強站穩了他那碩大的身軀。
“羅溫,你到底搞什么”他張口抱怨道。
“請問”還沒等他抱怨完,打開門的人臉上戴著鸚鵡形狀彩色鳥嘴面具。“海怪先生是否在近期的行動中頻繁透支使用過秘文”
“是的。面對伊塞克的時候使用過一次,然后是格拉漢姆村。”艾德回憶道,“我只見過這兩次。”
“還有一次在這兩次行動之間,他用觸須攔截了樵漁幫的走私貨艇那時候你腿斷了正在養傷,參與行動的只有我和他兩個人。”白矢說道。
“那也只是三次而已,總不至于能要了他的老命吧”鐵砧在一旁插話道,“更何況,這都過去多久了”
“我嘗試進過了他的夢境,他在夢境中同樣處于一種自我封閉的狀態。對光反射測試證實了他的瞳孔已經失去了動態感應能力,這說明中樞神經系統發生了嚴重病變。”
“根據多年來的經驗,我可以確信海怪的人格結晶產生了裂痕,并且因此引起了并發癥這是雪崩式的連鎖反應,你所看到的只是在最后一刻墜落的雪瀑。”
心理醫生用平靜而專業的腔調說道。
聽到這話,鐵砧的臉頰上的金色胡須抽搐了幾下,突然,他破口大罵道,
“放你媽的狗屁羅溫呢讓他出來說話羅溫”
“別這樣,大塊頭”白矢走上前來,一把攥住了鐵砧的腕子,想要將他往后拉。
“我認為精神分析師的判斷是準確的。”
披著醫生大褂的羅溫從房間里走了出來,他的眼睛帶著一圈疲倦的紅腫
“海怪的情況無法通過外科手術進行治療,他的器官已經開始出現衰竭跡象。我嘗試了用海水浸泡他的軀體,這對大部分灰鱗病患者的身體病癥有改善效果但我也只能做這么多了。抱歉”
羅溫的話終于使鐵砧冷靜下來。他木樁般愣在原地好一會兒,又不舍地瞧了一眼房間里面,最后說道
“那他還能活多久”
“如果運氣好的話,他能熬過今晚。”羅溫一邊用肘部推著他往外走,一邊回復道。
“他還能說話嗎還能聽到我說話嗎”鐵砧邊倒退邊念叨道,“我還想著再和他說點什么,我都還沒和他道別呢”
羅溫沉默了半晌。艾德看得出他在試圖組織起一些寬慰鐵砧的語言。在醫院里,他肯定有著數不清的、面對病患家屬的經歷,只要愿意,這位老人絕對可以說出像飴糖一樣甜美的話術。
“唉。”但最終,這位曾經的軍人只是發出了一聲嘆息,聲音輕得像秋天的最后一片落葉。
眾人皆無言語,空氣死一般的沉寂。
結局似乎已經注定了,這不是神調局第一次失去調查員,也不是最后一次。
艾德側身往房間里擠著走了幾步,房間里混合著腐血和糞便的惡心味道,還有少許焚香的氣息。
海怪養的寵物龜還趴在玻璃魚缸里,好奇地打探著不遠處的人們,見艾德到來,它立刻縮了回去,濺起幾朵水花。
而海怪躺在他的浴缸里,雙目緊閉,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毫無反應。他全身的鱗片腐爛發臭,腥味仿佛一條沙灘上的死魚,此刻只有胸前呼吸的起伏尚能證明他還活著。
“不論怎么樣,現在還不是徹底放棄希望的時候。”艾德轉過身來提議道,“今晚我來守夜吧,剛好白天我睡得夠多了。”
一個小時后
送走眾人后,艾德輕輕關上房門,取出口袋里的紅眼蜘蛛,將其放在海怪的額頭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