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戴警帽,也沒有肩章,警務人員在執勤時須穿著制服,因此對方極有可能不是警察。不是警察卻能在警察局配著槍?
他的余光捕捉到對方腰間的紅色牛皮槍套,它本該被一件亮棕色大衣掩蓋在身下,只不過眼下這件大衣正披在艾德身上。
從衣著和神態來看,對方的社會地位都明顯要高于自己,而且很可能有某種官方背景。
艾德肚子里裝著一堆問題,但眼下他并不打算貿然提問。
“水……”他從近乎干涸的嗓子眼里擠出了這個字,“可以給我杯水嗎?”
這是艾德的一個小小試探,假如對方和藹友善,他可以多問些問題;假如對方傲慢無禮,那么自己最好謹言慎行。
“煩請稍等,茶水可以嗎?”
盡管裝扮看似乖張,紅發少年的言語中卻透露著非凡的教養。對方仿佛早有準備,從身旁的置物架上端起一套白瓷茶具,斟好茶水端到他身前的圓桌上。
艾德頷首致謝,端起茶水一飲而盡。淡金色的茶湯并不算濃郁,已經涼了,但用來解渴正好。待喉嚨恢復濕潤后,艾德放下茶杯,用手背擦了擦嘴唇道:
“多謝……我怎么會在這里醒過來?呃,究竟發生了什么?我……”
他扶住額頭,佯裝一副頭痛欲裂的疑惑樣子。
“氣動地鐵發生了怪物襲擊事件。起初警察打算把所有尸體一齊裝進馬車送到停尸間,卻發現您腦部的貫穿傷正在漸漸愈合,甚至恢復了心跳和呼吸。這樣說吧,這種程度的自愈能力,即使在非凡者中我也只見過一位。”
非凡者?艾德注意到一個新名詞——至少對他來說是新名詞。
“……于是我們把您帶去了醫院,知道醫生怎么說嗎?他說:‘你們來的太晚了,我已經什么也做不了了——他已經自行痊愈了。’于是我考慮再三,只好把您先帶到警察局來了。”
“我?腦部貫穿傷?尸體?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艾德像正常人第一反應那般,瞪大眼睛,手足無措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他當然清楚自己的起死回生是怎么一回事,但此刻他必須裝作對此一無所知,否則自己肯定會攤上更大的麻煩。
“等等,先生,請別激動——”
紅發少年站起來按住肩膀安撫艾德,他的反應很快,幾乎是和艾德同時站了起來:
“醫生提到過這種情況:盡管您的腦部創傷完全愈合,但仍可能面臨未知程度的記憶損傷或認知障礙。這是正常現象,也許會隨著時間慢慢恢復,請您不必過度驚慌。”
“……唉,這,但愿如此吧。”艾德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正在接受現實。
見艾德漸漸鎮定下來,紅發少年取過身旁四方形的金屬餅干罐,擰開來夾取幾塊餅干到餐盤里,端給艾德,一邊轉身重新為他倒滿茶杯:
“您已經昏迷了十幾個小時,想必腹中空虛。警署的條件有限,只能用茶泡餅干招待您了。”
盤中的餅干形狀各異,一眼望去有菱形、心形、漩渦型、還有錢幣形狀的圓形,金黃色的表皮散發著甜蜜的誘人香氣。
“真是太感謝您了……還沒問過您的名字。”艾德低頭接過餐盤,一副神魂初定的樣子謝道。
“亞瑟·卡斯特,叫我亞瑟就好。”
他一邊把餅干蘸進茶水里泡軟,一邊好奇地擺弄著餅干罐,上面繪著彩繪的卡通圖案:周圍盡是奇珍異寶,幾名的探險家愉悅地圍坐在篝火旁,分享著盒中金燦燦的曲奇餅干。
正上方印著金色的醒目大字:“探險曲奇”,左上角則是紅藍底色的星型商標:“西海岸貿易公司”。
“茶快涼透了,我去給您重泡一壺吧。”
“啊這,還是不勞煩您了吧。”
“無妨。”
亞瑟推門出去,走廊外,紅發少年的腳步聲在漸行漸遠。
艾德卻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餅干,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