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停在了瞳孔處,微微顫抖,似乎不知何去何從。
那支大口徑轉輪手槍卻抵在了喬治的太陽穴上,聲音如詩句般輕聲低吟著:“飽嘗過鮮血的野獸,將會長出更為銳利的爪牙,會更加肆無忌憚的渴望鮮血……”
“而其他的一切……都變得不再有意義。”
砰!
扳機扣動。子彈從一側進入,又從另一側穿出。
老喬治的喉嚨里擠出解脫的嘆息,頭顱低垂了下去,再也不會抬起。
槍口的盡頭,映出一張年輕而熟悉的黑發男性面龐。
“我本希望還有機會去您的書店里坐一坐,喬治先生。”艾德放下了持槍的手臂,如是說道。
“你都做了什么?”奎茵這才恍如隔世地收回折刀,雙手扼住了艾德的領口。
“這毫無意義,奎茵,你只是在折磨一個垂死的老人。”
艾德的雙目平靜如水,反手握著槍管,將槍遞還給了她。
奎茵幽綠色的眼睛漸漸從瘋狂變得哀傷,她松開了抓著艾德領口的手,默默接過手槍,無言地向出口走去。
獨眼蜘蛛從管道中探出了那只明黃色的眼睛,重新爬回了艾德的手中。
艾德將獨眼蜘蛛重新放回腰袋里,遲疑地望著枯藤般垂倒在地上的喬治。突然,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將手伸進喬治的上衣口袋,果然找到了自己的打火機。
然后,他將那捆麻袋拖了過來,把老人最珍視的書籍枕在了他的懷中,令他看上去更像是作著一個幻夢——
長久、而安寧的永恒之夢。
星月熹微之下,二人疲憊不堪地從工廠大門走了出去。郊外鼠灰色的寒冷天空好像就快要降下雨點,銀霧市向來如此。
不遠處的山丘上屹立著一顆白櫟樹,蒼白樹根從無數巖石裂溝和泥土細縫間掙扎而起。火紅如楓的樹葉在夜色中呈現詭譎紫紅,織成一片月光無法照及的陰影。
“在這里坐一會兒吧。”一路上沉默無語的奎茵伸出手指提議道,“我累了,想抽支煙。”
她將頭靠在樹干上坐下,將受傷的那半邊臉側了過去,掏出已經被壓扁的香煙紙盒。“呲”地一聲擦亮火柴,低頭把嘴里的煙卷點燃。
“你的傷口真的不要緊嗎?”
“習慣了,等到明天早上就會愈合的。”她甩了甩手將火柴熄滅。
“其他人呢?我本以為會有支援的。”艾德仰頭望著天空,明知故問道。
“沒有什么支援。這是我的個人事務,不需要其他人。”
“所以你就一個人單槍匹馬找上門來和他單挑?”他摘下帽子扶額嘆息道,“你真是瘋了。”
“誰知道呢?可能會出現傷亡,我不喜歡其他人替我去死。”她呼出一陣煙霧,忽然認真地看向艾德:
“我得謝謝你,艾德。”
“啊,謝我什么?”
艾德一時間沒搞清,究竟是因為自己搞出工廠事故幫她解了圍,還是因為自己替她開了那一槍。
“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勇氣親手殺掉他,看著他的模樣就像看著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