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蘇慕兮再次有了意識后,更覺自己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嗓子眼更像是被煙熏火燎過一般,連發出一聲微響,都痛到她抽搐。
“姑娘,你醒了……”
有人掀簾而入,手中還捧著一碗黑乎乎的,散發著刺鼻味道的湯藥。
蘇慕兮艱難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農婦帶著驚喜和關切的臉。
因為常年勞作,農婦端著藥碗的手黑黢黢的,碗沿兒上還帶著缺口,而她們所處的這間茅草屋,更是破敗簡陋到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
“你是要水嗎?”
農婦放下手中的藥碗,慌忙去水缸中舀了碗水,小心地托起蘇慕兮的頭,喂她喝水。
“咳咳……”
蘇慕兮這具身體傷的太過嚴重,連吞咽的動作做起來都格外吃力。
“慢一點,別著急……”
農婦很有耐心,喂她喝了點水后,又端起晾的有些溫良的湯藥,喂到她嘴邊。
蘇慕兮十分拒絕,嘴怎么都不肯再張開。
農婦以為她是怕苦,遂勸道:“良藥苦口,喝了,傷才能好的快。”
蘇慕兮很想大聲吼一句,這藥不對癥,除了讓她難以下咽外,對她的傷沒有半點用。
正在農婦絞盡腦汁想著怎樣哄著這姑娘把藥喝下的時候,門外又慌里慌張地跑進來兩個小蘿卜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喊著:“娘,不好了,村長帶著人往這邊來了……”
“不好!”
農婦這下也顧不得灌蘇慕兮藥了,手忙腳亂地想要把她藏起來,奈何屋子里太過簡陋,連個藏人的柜子都沒有。
而她們孤兒寡母一直被村里視為不詳之人,被驅趕至這荒土坡上的兩間破舊茅草屋里,多年來無人問津,任她們自生自滅。
今日這么大陣仗,定是沖著這傷重的姑娘來的。
這姑娘是前天夜里,一只大白狼駝來的,那狼身上也受了很重的傷,多是棍子和石塊砸的,它雪白的毛上全是血污,應是被村民圍攻所致。
她們村子靠山,離城很遠,常年受狼患所擾,對狼恨之入骨。
而那只白狼卻有些不同,它闖入村子,既不傷人,也不傷牲畜,身上只馱著個奄奄一息的女人,似乎是在跟村民求助。
但狼生性殘忍狡猾,村民自是不會放過這只落了單的狼。
它是逃到這里,將身上的姑娘藏到她這茅草屋里,才引著村民往別的方向跑了。
農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通人性的狼,這才讓她愿意不計后果地救下這素不相識的姑娘。
要知道,她們孤兒寡母的處境本就很艱難,那些迂腐的村民巴不得尋個借口將她們一家徹底攆出村子。
“來呀,將這一家子掃把星和那個狼女都抓起來,一把火燒了,免得以后引來更大的狼患!”
“對,燒死她們!”
“老村長以前就說這一家人不詳,果然沒錯,這都敢把惡狼往村里引,以后還指不定會出啥事,趕緊燒死她們!”
“臭娘們,滾出來!”
“里面的人自己滾出來,別逼我們動手!”
……
“娘,怎么辦?他們要燒死我們……”
兩個孩子聽到外面村民粗魯的叫罵聲,嚇得小臉兒煞白,抱著農婦的腿哭了起來。
農婦也是慌的六神無主,她看了眼床上那個連睜眼都費勁的女人,咬了咬牙,將兩個孩子往床邊拉了拉,強裝鎮定地安撫道:“你們都待在屋里別出聲,沒事的,叔叔伯伯們跟咱鬧著玩呢,娘這就去打發他們走。”
說罷,她也不管兩個娃娃信不信,便掙脫了他們的小手,往門口走去。
茅草屋外,村民舉著鋤頭棍棒,氣勢洶洶地圍了一圈,卻沒敢靠的太近,生怕屋里還藏著狼。
見農婦出來,領頭的男人大著膽子上前,質問道:“那狼女呢?快把她交出來!”
“什么狼女,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么?”
農婦看村民這陣仗,反倒沒有剛剛在屋里那么恐懼了。
自她相公死后,她們孤兒寡母就受盡了村里人的欺辱。
兩個孩子跟著她,沒有吃過一頓飽飯,活得連豬狗都不如,反倒是這兩天,那只逃走的白狼會在夜里偷偷叼了野雞和野兔放在她門口。
怕是說出來不會有人相信,她的兩個孩子長這么大來,吃的第一口肉,居然是一只狼給的。
這個世道,猛獸都比人有情意!
“你嘴還挺硬!”
那領頭的男人沒什么耐心,掄起手中的木棍,便朝農婦揮來。
農婦躲閃不及,眼看著那棍子就要砸在自個兒腦門上,她本能地用手去擋,卻遲遲沒等來那一棍,反倒是聽到了男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