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春陽沒注意到這幕,注意力放到了剛剛的對話上,要知道包括老虎橋監獄在內的看守機構中,關押著數百名與日諜相關的人員。
聽副處長的意思,這些人全都被槍斃了,此事一出,特務處的“威名”怕是更加響亮,副處長笑面虎的外號應該也能小兒止啼了。
兩人待了一會,左重看了看手表丟下面錢,將煙頭悄悄捏滅放進口袋,起身叫上鄔春陽走出了面店,朝遠離厚德中學的方向走去。
門外,賣熱水的老虎灶老板緩緩抬起頭,一雙三角眼盯著他們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這才低下頭往爐膛里添了把柴火。
遠處,左重和鄔春陽走在漆黑的弄堂里,輕聲做著交流。
“春陽,怎么樣”
“對方沒有跟蹤。”
“恩,一旦確定偽鈔工廠在學校里面,外圍的可疑人員全部清理。”
“明白了。”
說完兩人默默順著蘇城河來到一個小河灣,放眼望去,十幾艘帶著雨棚的木船零零散散的停靠在此地,時而有人從船上通過跳板上岸。
隔著很遠都能聽到這些木船里傳來的吆喝聲和劃拳聲,這便是滬上和江南地區盛行的“船菜”,專做河鮮和家常菜。
左重和鄔春陽走到最外圍的一條小船附近,小心翼翼上了船,接著桅桿上的燈籠點亮,以此告訴客人此船已滿。
兩人彎著腰來到船艙中段,只見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在后艙的爐灶前準備著飯菜,還有一人身穿水靠,頭戴玻璃眼罩坐在地上。
“準備好了嗎”
鄔春陽打量了艙內幾眼,隨口問道。
穿著水靠的小特務將一把匕首塞進了腿上的刀鞘中,站起來敬了個禮“報告,隨時可以出發。”
感受著河面上吹來的刺骨寒風,左重拍了拍對方肩膀“注意安全,回來我會親自為你請功。”
“多謝副處長。”
小特務激動的面色潮紅,說罷來到船邊揭開雨棚一角,借助船體的遮掩將右腳放進了水里,被冰涼的河水一激,立刻打了個哆嗦。
不過想到副處長就在身后,他咬牙雙手撐著船沿一點點將身體沒入水中,沒有激起一丁點水花和動靜,悄無聲息往遠處游去。
看著手下遠去,左重眉頭緊鎖盤腿坐下,靜靜等著對方回來,心中充滿了擔憂。
這項任務雖然不如打仗那樣九死一生,同樣也會面臨各種風險,其中最危險的就是低溫。
現在是冬季,滬上日平均最低氣溫只有3攝氏度,由于比熱容的關系,水溫差不多比氣溫要高個2度左右。
而人在零上5攝氏度的水中最多可以存活20至30分鐘,特務經過訓練或許可以堅持的長一點,可也無法突破人類極限。
一旦血液從身體末梢向中心流動,就會導致肌肉萎縮,致使人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很容易讓人溺水而亡。
按理來說,對方應該在離厚德中學更近的地方下水,問題是日本人不傻,很可能在蘇城河方向布置了觀察哨和眼線。
并且這是一次黑色行動,為了保密,如果他不幸被租界巡捕抓到,國府和特務處不會承認此事。
這兩個原因要求行動人員必須從遠離目標的地方出發,幸好對方是特務當中水性最好的一個,只要行動夠迅速,應當不會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