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個位置坐下,看似不經意地問道,手上遞出了水壺。
瑪格麗特胡亂擦了擦臉,拿過水壺說了聲謝謝,聲音聽上去有點沙啞,仿佛剛剛哭過。
歸有光沒有出言安慰,他望著樹梢縫隙之后的星空,緩緩說了起來。
“我的長官跟我講過,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責任,哪怕這個責任需要用生命和鮮血去完成,我們也要義無反顧。”
“若是你因此感到彷徨,請記住,除了仇恨,我們一無所有。”
軍統總部大廳的紀念墻上,有數百顆代表無名烈士的星星,每次歸有光看見它們,都會痛心不已。
這些人里,有與他一同受訓的朋友、手下,也有并不熟悉的同僚。
可作為生者,傷心過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讓烈士的犧牲變得有價值。
瑪格麗特轉過臉,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見,但她能感受到這個男人的悲傷。
兩人都不再說話,頭頂的夜空劃過一顆流星。
550光年外,代表生命循環和新生的“心宿二”清晰可見卻又遙不可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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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嗶嗶~嗶嗶~”
“ジョブの開始!(開始作業)”
隨著一陣陣哨聲,營地變得嘈雜,日本士兵大吼著將勞工們叫醒。
身穿囚犯的勞工如行尸走肉般走出牢房,在喝完一碗清可見底的“米湯”后,開始了新一天的勞作。
營地門前,一條半完工的碎石路穿過茂密的叢林,延伸至碼頭方向。
勞工們需要將運來的大石頭砸成碎片,均勻鋪在路基之上,所用的工具只有榔頭和鋼釬。
太陽升起,溫度快速升高,加上高強度的工作,不時有人中暑倒下。
每當遇到這種情況,守衛就會把暈倒者拖到路邊,開槍結束對方的生命。
在這個魔窟,沒有醫生,沒有藥品,沒有日內瓦公約,日本人用最殘酷的手段驅使著各國俘虜。
遠遠看到這幕,歸有光退回森林深處,向所有人下達了命令。
“行動。”
特務和達軍成員立刻檢查起武器,老牧師也叮囑了瑪格麗特幾句,兩人的表情都充滿了不舍。
講完,牧師毅然轉身走在隊伍最前方,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額頭不斷滲出冷汗,看上去非常痛苦。
半小時后。
位于營地和碼頭中間的一處工地上,一名鬼子監工舉起鞭子抽向勞工,嘴里罵罵咧咧。
“你們這些懶惰的家伙,加快動作。”
勞工挨了一鞭,背后瞬間血肉模糊,但監工不依不饒,繼續甩動皮鞭。
在求饒和鞭撻聲中,一桿日本三八大蓋緩緩伸出樹叢,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施虐的日本人。
“八勾~~~”
槍聲響起,監工揮舞著雙手,一頭栽向地面,隨即更多子彈射來。
日本監工被一個接一個打死,工地變得一片混亂,有人抱頭蹲下,有人試圖逃跑,周圍日軍聞聲迅速向現場圍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