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鎖有點興奮,有種在江湖廝混時遇到一個闊佬的感覺,他慢慢拉長了呼吸,強行讓自己的心跳放緩,以免搞得面紅耳赤暴露了。
掌柜一邊裝著面,一邊跟對方搭著話:“我一看先生的動作,就知道您是個行家,我這里的面都是從北方進來的新面,一等一的好。
不過您應該不是金陵人吧,本地人很少吃黃米面,只有被北方人和旗人愛吃,整個金陵城也沒多少家米糧店賣這個,您啊運氣好。”
他想打聽打聽對方底細,要是能做成長久生意那就更好了,這么一個豪爽的客人,日常開銷起來絕對比十個尚書里的旗民還要多。
“恩,北方人,最近有些想吃家鄉菜,便來買一些。”年輕人隨意解釋了幾句,接著轉身又在店內晃蕩起來,明顯不想跟掌柜的多說。
掌柜的討了個沒趣,不過沒有生氣,干了這么多年買賣,什么樣的客人沒遇到過,人家只是不愿意說話,用新潮的詞說這叫靦腆。
他很快把五十斤面裝好,麻利的口袋扎了起來,拍了拍手道:“銅鎖啊,把面袋放到大秤上,再去外面給先生找輛干凈點的黃包車。”
“知道了,掌柜的。”
銅鎖心中問候起掌柜的祖宗十八代,用力將口袋背到了秤上,來不及喘口氣又走到店鋪門口,對著一個攬活的黃包車夫招了招手。
“快過來,有活。”
“來了,來了。”
年輕的車夫穿著短衣,拉著八成新的黃包車跑了過來,行走間步伐穩健,肩膀紋絲不動,一看就是個老手,坐這種車那才叫舒服。
等車到了跟前,銅鎖繞著車走一圈,黑鐵車身擦得干干凈凈,紅色絲絨的座位非常漂亮,車夫自己也收拾的利利落落,很是討喜。
“快進去幫客人搬東西吧,小心點別把面口袋漏了。”銅鎖大聲喊了一句,不動聲色的對車夫使了個眼色。
“多謝小兄弟照顧。”車夫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很自然的低腰將黃包車放到了一旁,邁步走進了德發。
沒多會車夫扛著面口袋,跟年輕人走了出來,車夫把口袋放在了腳踏上,拿起腰間雪白的毛巾拍了拍車座,說了聲:“先生請坐。”
對方抬腳坐了上去,沒有立刻就走,而是扔給銅鎖一毛錢,這才跟黃包車夫說道:“走吧,我給你指路,請快一些,我還有事要辦。”
“您稍等。”
車夫抬起車,拉著對方一溜煙就消失在街巷中,看得銅鎖十分羨慕,心說鄔股長真厲害,連黃包車都會拉,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啊。
只是對方如果是偽滿特工,肯定不會直接回住處,半路上一定換車,不知道科里的弟兄能不能接應好,還有自己現在應該干什么。
他站著看了一圈,想要找到撤退的信號,可是除了幾個呼嘯而過的熊孩子,一陣微風輕輕吹過,銅鎖大驚,不會又把小爺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