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揭揭。”
高寶德用荒枝落葉微微遮掩此處巖穴,抹掉他們來時的痕跡。
清風掃過,樹林輕輕搖曳,高寶德伴著拂面的清風,踩著地上荒葉發出“咯吱咯吱”聲,直奔小河邊而去。
不知宇文邕的發熱何時能散,高寶德采集清水之便,還低頭四處尋著散熱之藥草。
她一邊四處看著,一邊回想宇文邕之態。
久嗽風入肺,雖宇文邕將嗓間的嗽而脅痛吞咽下去,可高寶德還是能猜出,在馬背上之時,宇文邕喉中已顯不適。
該用鵝管石、雄黃、郁金、款冬花碾末和艾中入藥,以生姜一片留舌上灸之,以煙入喉中為度。
可是……
高寶德垂頭找來找去,如今始入四月,哪里有什么能治疾之藥草?
不覺苦笑,心中悶悶。
雖說是體中痼疾,并非能此時就威脅生命之痛癥,可高寶德瞧著宇文邕這般隱忍難受,還是悶悶不樂。
在小河邊不遠處,拾起一片肥大的葉子。
入河中輕輕洗過,便小心翼翼地裝起溪水來。
瞧著這片河域,水質清澈,可就是一眼能望見水底,不見半條魚兒。
高寶德猜測,這涌溪水,應該是深冬解凍的冰化之而成。
要不然為何會如此之澄瑩明澈,又無水中生物。
河中沒有吃的。
高寶德原先見有小河,是極其興奮的。
她想,怎樣都會有些小魚小蟹。
然而并無。
接了一葉水,高寶德感受著手中微微涼意,幽怨地看著光溜溜的小河,放棄尋找河中能食之物。
約之閣閣,椓之橐橐。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
高寶德自然不甘心只接了些清水就回去,抬頭望天,天色已經開始發暗。
若是現在不趕緊找些吃食,高寶德回巖穴之后,就得和宇文邕一起餓肚子了。
從早到晚,可真是一點食物都未入腹。
似乎是聽到高寶德幽怨的心聲,腹中傳出“咕嚕嚕”的腸鳴之音。
真的好餓。
……
碩人敖敖,說于農郊。
山林之間,大概率是找不到粟米充饑的,只能食些野蔬肉糜。
許是餓昏了頭,高寶德順著小河往邊上走,走著走著,突然渾身一個踉蹌。
被絆了一下。
高寶德下意識護住手中蒲扇大小的樹葉,只因里面裝有要帶回去,給宇文邕飲用潤喉之清水。
趔趄之余,清水傾灑出來一些。
高寶德站定,有些憤憤地回頭看,想瞅瞅自己是被何物絆到。
“這是……山菸根?”
地上的塊根裹著土,高寶德第一眼還沒有認出來是何物。
再仔細一看,竟像是山菸根。
高寶德將手上樹葉放到河邊,三下五除二將地上那塊根拔起。
除去蘆頭、須根及泥沙,將塊根放置于小河之中輕輕涮洗干凈。
果然是山菸根。
雖說此處無條件給它蒸曬煮熟,可生的山菸根一樣能食用。
這東西,雖不果腹,可一樣能切絲涼拌,煮粥而食。
最主要的是,宇文邕正發著熱,食幾口山菸根,雖然沒有之前她想的那些藥草管用,但也姑且能夠清熱溫補,減燥化咳。
山菸根本是初夏開花,花大數朵,呈淡紅紫色。現在尚且還是初春,能見到一朵開花生莖的山菸根,已是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