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場大雨,初春的今晨,宇文邕倒覺較前幾日要悶熱了許多。
可偏偏才剛離冬入春不久。
宇文邕微咳一聲,方才雖然半睡半醒,但仍能感覺出高寶德似乎是給他切過脈。
“多謝寶兒了。”
被宇文邕略顯復雜的神色看了半刻,高寶德不禁抬起被他盯著直瞅的手,撥了撥額前的細碎發絲。
“阿邕可是有何事?”
“無事。”
……
思來想去,高寶德咧齒一笑,言道:“阿邕無蹤無跡,天子定然會派人來尋。”
畢竟宇文邕質子之身,齊魏兩國若是關系破裂還好說,可此時兩國明顯不欲爭起事端。
宇文邕一旦在齊國境內出現任何意外,齊國這不純屬是想惹事。
剛在南面大敗,齊國還需殘喘一陣子才能緩過乏來。
此時一場天子行獵,要了宇文邕的性命,那就十分滑稽。
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時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今四海擾攘之時,正當借田獵以講武。
天子行獵,反而傷及宇文邕。
這不就是在向西邊的宇文泰挑釁示威。
高洋若是發現她與宇文邕通通都不見了,除了會四處尋她,也會派人去找宇文邕。
不是擔不擔心宇文邕其人本身,而是關系到兩國近時的關系。
宇文邕意外地挑眉,開口反問道:“等齊國天子來尋?”
“我一向不喜坐以待斃。既然兇賊前番意在太子,天子此時又大張旗鼓地尋我。背后兇賊之首定然也會知錯害之人是我。”
“不論朝中之人,亦或后廷之人,都與我無干系。”
“既如此,我又何必躡手躡腳,躲藏竄匿?”
宇文邕語調閑適自信,同高寶德細細解說。
聞言,高寶德權衡之下,仔細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不過她所想的,自然和宇文邕所想不同。
她在想,高洋來尋的說不定也極大可能是她,而非宇文邕。
現在出去,也能避免讓人瞧見她同宇文邕在一起的境況。
雖說等宇文邕回去之后,不說回鄴宮,就是回到營帳之中,也會有人告知于他今夜之事。
今夜鄴郊的營帳,找的是長樂公主高寶德。
宇文邕聰慧絕倫,又怎會不把她與長樂公主聯系起來。
稍作思索,就能知她就是長樂公主高寶德。
她同意趁尋人未找到這里之前就回營帳之中,也是為了宇文邕的名聲著想。
他客居大齊,若是總被人指指點點,說他圖謀嫡長公主,總歸于他名望有傷。
……
高寶德喃喃,自己的身份,終究是對宇文邕隱瞞不下去了。
她原是想用著小醫婢、女醫官的身份,跟隨宇文邕一同離鄴。
如今看來只能另辟蹊徑。
只要宇文邕知道她是長樂公主后,還能不改前言。
“阿邕,你是說過,日后一定帶我一同回長安的罷。不論我是誰。”
“你果真是太子的姬妾?”
“……那倒不是。”
“那吾就帶你走,去長安。”
“君無戲言。”
……
一句君無戲言,一句妾等千年。
只是高寶德不解,為何一定不能是太子的姬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