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二人走出山林,營帳放眼可見。
于是就沒有早初那般急行。
放緩腳步,且聊且走,很快就挨上了營帳外圍。
被仍在四處尋找高寶德的武衛百保瞧見。
“前面有人?”宇文邕警覺,微皺眉頭,低聲示意高寶德。
是敵是友,尚且判斷無能。
不過,高寶德見來人一喜,仔細辨認之后倒是出言說道:“應該并非之前兇賊惡人,而是來尋我們的。”
順著宇文邕的視線看過去,見到前面不遠處,正是四處尋人的武衛百保之后,高寶德恍然。
果真如她所料,是來尋她之人。
徹夜未歸,阿耶阿娘等人定然是急切萬分。
一直派人找尋她、候著她也不奇怪。
高寶德定下心來。
終于。
有驚無險。
她略微思索,然后用復雜的眼神,深切地望了眼宇文邕,繼而便朝諸人方向撂腿向前跑去。
“阿邕,來人是在尋我,先行一步!”
“阿邕歸帳之后,定然要喚醫官來好好打理肩中之傷。”
“再飲些消熱溫補之藥物。”
“正值初春,此乃垂柳、緋梅、蜀棠交蔭之時。歸鄴之后,寶兒還來尋阿邕,與阿邕一同賞花對弈。”
“鄴都已是唯美,想來長安之景,更是分毫不差。到時阿邕歸長安之日,定要喊我一同!”
……
高寶德清楚得很,自己這個高洋嫡長公主,長樂郡長公主的身份定然是瞞不過宇文邕的。
若是待前面百保們上前參拜,到時,指不定是誰更難堪一些。
高寶德做了半夜思想工作,思來想去,還是無法接受被當面戳破的尷尬。
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到,武衛百保們整整齊齊當著宇文邕面喚她之時,自己的萬千窘態了。
罷了罷了。
只是早知道與晚知道的不同罷了。
還是待宇文邕回頭自己去回味的好。
她就不參與了。
咳咳。
所謂掩耳盜鈴,越盜越香,不外如是。
……
高寶德快宇文邕一步,邊向前抽身而去,邊扭頭回望他,言笑晏晏。
宇文邕怎會想到這茬,微微發怔。
孤零零地站著原地,僅是張口還未來得及說話,就看著眼前的高寶德離他而去。
宇文邕又抬抬手,還未能追上前去,高寶德就回身跑遠了。
這……又是為何?
見高寶德被百甲武衛之眾裹帶著入了營門,宇文邕久久才將目光移開。
宇文邕眸中露悒悒不樂之情。
高寶德雖已行遠,可她一直以來的音容笑貌,卻如同春秋更迭一般,自他腦中倏地飛磴閃過。
……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最后方喃喃道:“……定然。”
君無戲言。
只是無人能知,宇文邕應諾之言,到底是高寶德方才所說的哪一句。
或許是以一言應千萬句罷。